顾北昀心里咯噔一下,厌烦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怎么?”他维持着语调平稳,实际心中已经起了千层浪涛。
一听这话,谢岑那双如同狐狸般的眼眸耷拉了下来,泪眼婆娑道:“将军,这药有些烫。”
话罢,更是伸出了那一小截粉舌,不过如今已变得红彤起来。
顾北昀盯着那一小截舌头,后知后觉道:“哦…好。”
他将那匙药汤倒回药碗中,搅动一下,重新舀起一勺,轻吹了吹,待热气不再出现才递过去。
这下子没问题了,一小碗药汤很快见了底。
顾北的顺利完成了喂药的活,留下句“好好休息”便抬脚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隐在附近没走的宁粥就进了屋,她在屏风前站定,规规矩矩地道:“谢郎君,婢子名叫宁粥,是将军特意指来伺候您的。”
“嗯,过来我瞧瞧。”
语调柔和平缓,比潺潺的溪流声还要动听。
宁粥的眉眼都舒展开来,进了内间,迈着小步子就绕过了屏风。
见到谢岑的第一眼,宁粥就跟当初的小六一样被他这绝世的容貌给惊艳住了。
“将军让你来伺候我的?”
谢岑的声音拉回了宁粥的思绪,她忙点头,“是是,今晨的时候将军满脸怒气地到了我们下人住的地方,把管家喊出去好生训斥了番,说他们怠慢了郎君,对郎君不敬,还让人把昨日来伺候您的小六给打了一顿,才点了我来伺候您。”
宁粥毫不心虚地将今早的事实夸大了一番。
实际顾北昀根本没说过这些话,只是问出了昨日谁在伺候,接着打了一顿,又随手点了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人过来侍奉谢岑。
丝毫不知内情的宁粥关注着谢岑脸上的表情,忽见他展颜露出一笑,竟是比那盛开的花朵还要好看。
“将军有心了。”
二人略聊了几句,天色已然大亮,宁粥注意到谢岑衣服上以及被褥上的血点,忙关心道:“郎君,婢子去给你换床被褥,再给你拿件新衣吧。”
谢岑笑着点点头,“好。”
此时将军府的另一头,顾北昀正与忽然找来的林子期谈着话。
“北昀,我又翻了翻其他地方的风物志,发现养这同心蛊须得以心头血为药引子,且养过此蛊的人,其心口处会留下一道印记。”
林子期满脸欣喜地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顾北昀,也算是为找到下蛊之人提供了条线索。
“什么印记?”顾北昀的眉梢间爬上喜色,显然这个消息很重要。
“在心口处会有三颗红痣般的印记。”
谢岑住的寄月院内,宁粥将新打的被褥放好,盖在谢岑的身上,又提起旧被褥,“郎君,衣服换好以后就唤我一声,我再把旧衣服拿出去。”
“好。”
宁粥点头,抱着被子就往外走,心里还有些疑惑为何谢郎君不让她帮忙换衣服,不过出门的瞬间她就将这事给忘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谢岑轻咳几声,抬手就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青衣外袍。
及至里衣,微微有些散开,露出的空隙正巧能看到心口的位置,上面赫然有三颗红痣般的印记。
第7章 指使
林子期给顾北昀的消息很重要,但相应的查起来难度也很大。
且不说根本不知道这印记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就是这位置都有些尴尬,隐在心口处,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
这件事也只能慢慢查,顾北昀想起谢岑身上那不知被何人所下的毒,便点了信任的手下去暗查户部侍郎一家。
林子期看着人领命退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是觉得这毒是谢明袁下的?”
“就算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干系。”顾北昀交握住手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道:“不仅如此,蛊毒一事或许他也有所牵连。”
“嗯…”林子期敛眉深思,“谢岑是谢明袁的私生子,不受他喜欢,加上谢明袁从前与你在军饷一事上有过嫌隙,倒也不是没可能。”
“可若只因这么一点小事便加害于你,未免有些太过激进了。”
顾北昀放开交握着手,眼眉下压,“若是有人指使的呢?”
“你是说…丞相?”
顾北昀没再接话,像是默认了他的话一般。
次日一早,林子期准时过来诊脉,脉象平稳,果然只要谢岑安好,顾北昀便不会有事。
收拾药箱时,他随口说道:“今日的药我已经遣人给谢岑送去了,至于他手上的伤再过个几日我去看看情况。”
顾北昀刚抿下一口茶水,听他这话忽然就想起了昨日喂人喝药时的情景,手指涌起几分痒意,他下意识地捻摸起来,漫不经心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