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汪伦+番外(45)

死亡是一件过于漫长且痛苦的事,而裴术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却异常平静。她还能复习一遍覃深教给她的《赠汪伦》,就怕他见到她时要考她。

“覃深,别放开我的手,我找不到家的方向了。”这是裴术在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快,她停止了心跳。

总算是再没有人和事,可以阻止她奔向他了啊。

番外 桃花潭

覃深死后,裴术看似正常的上班下班,瞒过了所有人,却没瞒过覃欲舟。覃欲舟知道,裴术一直想死,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她的眼睛就不亮了。哪有活生生的人眼里没有光呢?

这两年,她有偷偷收集大剂量会致命的药,也有偷偷藏起麻绳和剪刀。覃欲舟养子的身份让他只能看在眼里。

裴术当覃欲舟是亲生,但覃欲舟因为被抛弃了太多次而不敢以亲生自居。

他还是害怕,刚被覃深捡回家的时候,他就害怕。光阴如期而至地带走它想要带走的东西,也早在他没有记忆时,就带走了他对其他生命的信任。

时间直线延伸,覃欲舟如履薄冰地维持着这段母子关系——他怕他没有保护好覃深的宝贝,他怕他失去来之不易的亲情。然而有些果早已种下,他怎么小心都回天无力。

最后那两个月,裴术睡在露天地的时候更多了,越是冷的天气,她越容易睡在路边的长椅上,烟酒店的门前。覃欲舟放学后不再去补习班,派出所到家这段路,他藏起脚步,悄悄跟在裴术的身后。

裴术身为警务人员,警惕性很高,但这几年眼睛、耳朵都不好用了,要人到花甲才出现的白内障,她还不到三十岁就有了。耳朵的情况要比眼睛严重,十几平的房间,他要叫她好多遍。

运气好的时候,她听到了,却还要问:“覃深吗?”

他哪里是覃深呢?可他每次都狠不下心否认。

覃欲舟往往沉默,这时裴术就知道,那不是覃深,覃深早死了。后面的几个小时,覃欲舟会看到失魂落魄的裴术,她会撞到柜子上,会切菜切到手指,会晕倒在门前……

他无能为力,因为他无从削减裴术对覃深的想念,她爱那个男人,他想象不到有多爱,她似乎只需要想念他,她就可以生,也可以死。

凛冬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裴术对覃欲舟说:“对不起啊儿子,我得去找你爸爸了,我没了他活不下去。”那之后,就传来了消息,裴术自杀在废弃工厂的家属楼里。

那是覃深住了很多年的地方。

覃欲舟是跟着救护车送裴术去医院的,同行的还有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他没有问那是谁,他感觉得到。覃深捡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气场,他忘不掉。

他并不惊讶,其实裴术每次睡在外边,被人送到门口,他都可以感觉到这种气场,他就知道,覃深没有死。

裴术被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很久,命保住了,可人也虚弱、衰老了很多。

刚脱离危险那几天,覃欲舟一直在一旁小心谨慎地照顾,待她睡着,换覃深来。

覃深喜欢握着她的手,一握就是一整晚。他告诉覃欲舟,他故意没有在裴术出事的那天晚上送她回家,就是要她清醒过来,重新面对生活,却没想到,她醒不过来,她沉睡在了他离开的那一天。

裴术有严重的失眠症,精神也不太好,医生给她开了镇定剂,照理说她会睡得很死,却还是在覃深守着她的一天晚上醒过来,她不敢正视覃深的脸,只悄悄地看,看了几眼,回过头,泣不成声。

那是他们分别两年后第一次清醒地面对彼此,裴术的拳头不硬了,像棉花一样打在覃深的肩头,她破皮惨白的嘴唇不停地抖,她问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不需要你?我应该活下去?”

覃深能感到裴术剧烈的痛苦,那种痛苦如岁月一般冗长,像缝纫机的针眼,密密麻麻匝进他们的人生轨道中。

那天他们说了很多话,覃欲舟在门外,不清不楚地听着,一直没有离开。他妄想这一幕已经很久了,他不想错过见证他们古尽甘来的时候。

裴术出院后,陪覃深去做了检查,杨巾嵘医生告诉他们,覃深最多可以再撑两年,他也会尽全力让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再活两年。

只有两年,裴术却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她去菜场买了好多菜,伸手接过老板手里的塑料袋时,手腕上刀割的伤口露出来,她不是故意的,老板却在她的布袋里多放了一颗白菜:“裴警官,辛苦了。”

回到家,覃深从他手里接过布袋,在她鼻尖轻吻。

裴术会别开脸,假装觉得他矫情,但弯弯的眼睛却暴露了她其实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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