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再如何修为通天,此时也是什么都做不了,连抱一抱那时候绝望无助的宁清棠都做不到,只能以神魂的形式把他圈在怀里,不停的呢喃着道歉,“我的错,我让清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
当年的宁清棠感受不到,可体内的大魔头却下意识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又感受到了辞渊在附近。
“辞渊……”
这是他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当年的宁清棠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大魔头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可以掌控身体了,结果却还是做不到,仿佛刚才那句话是他的幻觉。
然而身前的辞渊却听得清清楚楚,猛地抬头去看宁清棠的眼睛,像是透过此时的宁清棠,看到了体内的大魔头。
“我在,清棠,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别怕……”
呢喃呓语间,辞渊身后满头墨发寸寸变白,心魔侵入神魂,融为一体。
当年他就是不够疯才让清棠一人经历此番磨难苦楚,如今他便不再克制压抑,疯魔便疯魔。
他不怕心魔猖獗噬主,只怕再护不住他的清棠,让他的清棠再委屈受苦。
辞渊做了什么大魔头全然不知,尝试无数次还是无法感知到辞渊的气息,最后只能归结为又是自己的错觉,继续缩在体内看自己当年经历过的所有事。
杀了那老妇人,他指尖的黑雾明显浓了些许,毁掉的容貌他不管,狰狞伤疤他不看,只一心在茅草屋中守着茵儿苏醒。
苏醒后的茵儿看到他的脸没有被吓到,而是抱着他哭得几乎昏死过去。
“茵儿没用,茵儿对不起你,小姐你……你很疼吧,你……对不起,茵儿对不起你……”
“不疼,一点都不疼。”
从前都是他哭闹时茵儿想方设法哄他,如今已是反过来了,宁清棠全然不见曾经的娇气胡闹,抱着茵儿温柔轻哄,“对不起什么啊,多亏了你你家小姐才能变得这么厉害,这是好事,我们要去给爹爹娘亲报仇的,那张脸太招摇了多碍事,现在这样才好。”
无人指点,此时的宁清棠还不会修魔,只知道杀了人那黑雾就会变得更厉害,他不会滥杀无辜,便到处去找恶霸诛杀,最后直接投入他国将军麾下,攻打自己曾经的国土,在战场上杀人无数。
既是修炼魔气,也是给自己留最后一点念想。
辞渊便是死在战场上,如今他也上了战场,和曾经辞渊厮杀过的大军厮杀,也算是为辞渊报仇了。
攻入望京城那日,他先回了曾经的宁府,对着爹娘生前住所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带着茵儿去曾经的将军府。
两座宅院皆是早已被他人侵占,面目全非,此时死了新主人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征战两年,宁清棠第一次脱了甲胄换上一身男装。
他还是选了红色,和从前一样艳丽的颜色,却不敢像从前那样去见辞渊,特意到街上买了面具,严严实实的遮住自己如今那张布满狰狞伤痕的脸。
祭奠辞渊他没带酒,只带了一包桂花糕,自己一口都没有吃,全都放在了书房里最初他缠着辞渊时辞渊看书写字的书案上。
大冰块……
这称呼他曾经无数次欢快的对着辞渊喊,如今却只是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放下桂花糕时声音颤抖道:“你出征时骗了我,其实我也骗了你,一直都在骗你,我不是什么长得高大的姑娘,我是……是男子……”
“小姐,楚大人不会怪你的,他那么疼你宠你,他只会……只会心疼你……”茵儿在一旁帮他擦着眼泪,心疼的劝他。
宁清棠沉默的盯着书案上的桂花糕,过了许久才声音哽咽道:“我知道……”
他征战沙场战无不胜,从无名小卒一路升迁到战功赫赫的将军,甚至因为冲锋陷阵总在最前头,杀人最狠最快,手下士兵还给他起了个凶狠的名号:宁刹。
罗刹一般的宁将军,是战场上传奇的存在,直到他不要封赏辞官远走,还一直被后世传说了很多年。
辞官那日皇帝百般挽留,奈何宁清棠态度坚决,不得不放他离开。
只是并不是放他活着离开,出城后不是埋伏已久的杀手,就是奉命追杀他的御林军。
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宁清棠心中早有预感,只当这是给他的魔气送的养料,杀的片甲不留。
可他没想到的是不知为何,没几日就有了修士追杀他,跟皇帝无关,那些人口中说着除魔卫道,做的却是比他这个所谓的魔还要恶毒的事。
术法伤及无辜百姓,老弱孩童被重伤也看都不看一眼,宁清棠带着茵儿东躲西藏,又是一次夜里被追上,一场恶战后不仅自己受伤,还让茵儿被伤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