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大多人巴不得除掉他这个异类,金鳞卫显然与大理寺联手在查他布在京城的眼线,自己那一众手下一定也被严加看管,自顾不暇。至于虞淮安——
许即墨摇摇头,将这可笑的念头赶出脑海。自己怕是魔怔了,才会在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身上寄予希望。
说来也怪,分明是在性命可危自顾不暇的时候,虞淮安的身影却还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许即墨脑海里。那温柔的笑意,那多情的眉眼,他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许即墨自虐般地一遍遍回忆自己被带走前虞淮安的脸,企图窥探出那张面具之下究竟有没有一丝真实的痛苦。
他犹豫过吗?后悔过吗?他......伤心吗?
韩原破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这次他不用俯身也能听清。很简短,是一个人的名字。
“子卿。”
“子卿,龚子卿......”
第45章 一别永诀
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倒是巴巴地上来讨嫌。
在牢里熬了约莫十几日,裴钰意料之外地找上门来。他先是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一会儿许即墨的惨况,才幽幽开口:
“孤听说......你抵死狡辩,拒不认罪?”
许即墨一身中衣早已被血污得看不清颜色。他见太子也不行礼,懒懒靠坐在墙边,冲裴钰露出一个笑:
“若让我来说,应该是伸张正义,誓死不屈。”
裴钰似是很不满意他到现在还能油嘴滑舌,脸色阴了下来:
“你以为拖延时间就有用了吗?孤告诉你,你既落到孤手上,便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孤奉劝你好好配合,孤一高兴,兴许还能判你个从轻发落。若再冥顽不化,便是南魏举兵威胁也救不了你!”
“哦?那太子殿下紧张什么呢?”许即墨仍是笑意盈盈的,好似处于劣势也全然不惧:
“殿下不惜屈尊来这污浊之地找我,不就是看这么多日毫无进展,心急了么?我猜猜......殿下抓我来此,我父皇和子民定然不满,于是殿下便捏造我‘刺杀太子’的罪名以服众。然而这种罪名实在飘渺无据,定不能以你们一面之词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你们倒也没真蠢到以为光靠几句诬陷便能扳倒我,只想困住我几日,借机从我嘴里套出真正有用的东西,是也不是?所以大理寺和金鳞卫急得不得了,巴不得赶紧屈打成招,却又不能真将我弄死......”
许即墨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唔,从我进来到今天已有十余日,南魏那边铁定闹起来了。太子殿下不由分说给我扣了污名,却到现在都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这该如何服众呢?我可真为殿下担心啊。若没有证据却平白折辱他国太子,最后又灰溜溜给人放出来,传出去不仅会惹南魏众怒,恐怕在本国百姓前也将颜面大失。”
他分析半晌,最终颇为可惜地“啧”了两声,下了定论:
“——太子,你糊涂啊。”
“你......!!”裴钰不知他哪来嚣张的底气,想揍他又苦于隔着栅栏,只能恶狠狠地怒目而视:
“许即墨,孤倒是要看看你能逍遥到几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那些事,你真以为孤不知道么?你莫要以为我北梁上下全是傻子,孤定会将你们这些老鼠揪出来,一个一个杀死在你面前!”
他看了眼倒在许即墨身旁不知死活的韩原,冷笑一声:
“那人是你手下吧?听说还挺忠诚的,不知看着他被你害成这样,你心里什么感觉?许即墨,这还只是开始。你既敢在孤的地盘胡来,便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不只是你旁边这个可怜虫,孤要让所有心怀不轨的南魏探子看看,替你做事是什么下场!”
许即墨暗暗攥紧了拳。他想起与韩原练剑的那些时光,想起龚子卿陪他念书、绛珠替他织衣、醉玉楼的莞娘冲他行礼,说感谢他救她一命,来日定当相报......
许即墨再抬起头,眼里只余彻骨的阴寒:
“你以为那些人的生死,我真会在意?”
他分明说着不在意,神色却无端叫裴钰背后汗毛倒竖,仿佛碰了那些人便会被碎尸万段似的。许即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只以为裴钰是被自己的无情无义吓住了,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要坐稳太子的高位,最忌讳的便是懦弱重情?”
他毫无预兆地起身抓住栅栏,手脚上的镣铐哗啦作响,将一尺相隔的裴钰吓了一跳:
“裴钰,你且等着。你我相争,输的一定会是你。”
“——因为我什么都不在乎。”他眼里带着狠戾的笑,那么可悲的事情从他嘴里说来竟像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