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我府上仆役皆是些知根知底的,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事。先父的遗物我一直好生保管着,寻常人等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大人确定不是看错了?”
那时黑灯瞎火的,吴钦本也只是转瞬一眼,如今听虞淮安这么一说,更加有点不确信起来。然而金鳞卫做事向来细致,保险起见,他还是建议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大人再好生回想回想,最好能亲自确认一番。”
“......”虞淮安拧起了眉头,再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先父的遗物存在那三年五载都没人动过,唯一的一把钥匙又是我亲自保管、从未离身,谁能有那机会——”
不......似乎并不是“从未”离身。
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话到一半突兀地住了嘴。
正在这时,原先被派往听雨楼方向的金鳞卫之一匆匆跑来,冲着吴钦施了一礼:
“启禀殿下、统领——世子殿下不在寝殿中。”
“......哦?”
半夜三更却不在床上好好睡着,这就很可疑了。裴钰摸了摸下巴,意有所指道:“世子殿下精力旺盛,这大半夜的,兴许是也跟着一起去南边爬山了也说不定。淮安,你可要小心——近来世道不太平,别什么路边的野狗都捡回去养,当心养出个吃里扒外的贼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虞淮安还没说话,却有另一道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太子殿下真是君子作派,惯爱在别人背后品评是非——”随着这话,发丝凌乱、衣襟微敞的许即墨从停云轩中步出,顶着一张懒散的俊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呀,好大的阵仗。”
他故作吃惊的模样看得裴钰拳头直痒痒:
“早听闻金鳞卫为陛下做牛做马,无微不至,不曾想如今竟是连别人睡不睡觉、在哪睡觉都要过问了么。”
“这、这——你?!!”
本该斥责他出言不逊的裴钰,此时却有了别的更值得关心的事情。他看了看明显刚从床上起来的许即墨,再看看原本的屋主人虞淮安,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你怎么——?”
见许即墨故作无辜地瞅着自己,裴钰只好将求救的视线转向虞淮安,好似期待着他能否认:
“淮安,你、你和他睡在一起??!”
此话一出,原本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金鳞卫们也纷纷投来各异的眼神。虞淮安低咳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拢了拢衣襟,若无其事道:
“今日世子生辰,喝了点酒,刚好睡在一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裴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缓缓地攒紧了拳,再看向许即墨的眼里真正有了疯魔般的妒意与怒火。
第39章 疑窦丛生
方才吴钦说的那一通早被站在门后的许即墨听了个齐全。他懒得再同这群人僵持,干脆彻底说破:“太子深夜围我寝殿,又无故步步紧逼,难道是怀疑——此事与在下有关系?”
意识到自己还在办正事,裴钰很快掩饰好自己的失态,冷声道:
“倒没什么怀疑不怀疑,只是来‘请’世子配合金鳞卫查案——”他倨傲地用下巴一指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人,世子可认识么?”
那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两三个人一齐压着才能保证他不暴起作乱。黑色的衣裳湿答答地贴在他身上,看不出是浸了血还是雨水。他的脖颈与衣襟相连处有一道明显的掐痕,嘴角也满是鲜血。尽管这般狼狈,那带着狠劲的不屈眼神却同从前一般无二——不是韩原又是谁?
许即墨只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不认识。”
韩原脖子上那道伤,他只看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个暗卫出任务时,不论危险与否,皆随身带着一人量的烈性毒药,服下后顷刻之间即可毙命。干这行的都知道,暗卫树敌颇多,一旦被捕,自杀一定是最幸福的死法。故而一旦任务失败或将近暴露,用不着主子操心,他们一定第一时间自我了断,绝不给敌人套话的机会。
而韩原就比较不幸了。他以一人之力,对上一群同样实力顶尖的金鳞卫,在判断出己方不敌的情况下,他拼尽全力送走郭孚——主要是送走郭孚身上带着的那张图。刚欲服毒自尽,却被扑上来的金鳞卫察觉,扼住他的喉咙生生将那毒药抠了出来。
行动败露不说,还险些连累主子,韩原此时屈辱至极,恨不得血溅当场以免污了暗卫名声。
“不认识?那还真是可惜。”
裴钰笑得阴冷:“孤原本还想着,若这人是世子认识的,那孤送个顺水人情交给世子处置也不是不行,毕竟世子才是南魏人的主子。可既然世子说不认识,那便只能将他交给大理寺好、好、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