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即墨饶有兴致地将那对小兔子提溜起来,拎到眼前细细观察——明明是一对造型相同的兔子,长得怎么能如此天差地别?一个精巧可爱,另一个却扎得歪歪扭扭,连耳朵都一长一短,说“憨态可掬”都是抬举它了。许即墨打量了半晌,合理怀疑韩原是扎到一半不耐烦了才能整出这等“杰作”。然而下一秒,那只丑兔子腹部藏着的小小纸条证明了韩原的无辜。
许即墨打开一看——上头简洁端正的一句“生辰快乐”,明显是龚子卿的字迹。
他嘴角一抽,再看那漂亮兔子腹中的纸条:
“我说了子卿手笨扎不来兔子,他非要跟我学。哦还有,二十岁生辰快乐——韩原。”
许即墨“噗嗤”一声乐了。既为这别出心裁的生辰礼物,也为那一对别别扭扭却又彼此相爱的人。
于是,刚进门的虞淮安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许即墨捏着两只草扎的小兔子低头微笑的场景。
对方的眼神太过温暖,以至于虞淮安不禁疑惑地偏了偏头,不知道他何时也喜欢这类小姑娘家的小玩意儿了。
“哪里来的小兔子。”他走上前去:“怎么,原来你喜欢这个?”
许即墨笑着为自己辩解:“没有没有,朋友送的生辰礼罢了。”
“朋友?”这下虞淮安倒真有些惊奇。许即墨在北梁独来独往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朋友二字。他心底有些欣慰,随口道:“什么朋友,下次让我也见见。”
他本是好意,也有心想与许即墨身边的人多多亲近,不料许即墨听闻此言却骤然淡了神色,敷衍道:
“嗯,再说吧。”
虞淮安愣了一下,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
秋风夜转,月傍西楼。今夜的宁南侯府早早闭了门,只说主人家中有要事,旁的一律谢客不见。
侯府中庭有片人为的池塘,名唤映雪。池塘中心以奇石砌成假山,四周莲叶亭亭净植,叶下锦鲤穿行往来不绝,煞有雅趣。如今正值十月天气,池中花叶早已成枯枝朽木,暗褐色的傲骨凌风立着,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于是,有那解风情之人趁势在这池畔亭中设了桌椅,辅以桂魄兰灯,清酌小菜,简简单单的筵席竟也吃出一种温馨烂漫的味道。
早几年每逢许即墨生辰,为了不让他感到孤单冷清,虞淮安总是召集侯府上下,风风光光在家给他庆祝一场。今年正值许即墨二十成人,又是两人互通心意以来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虞淮安原本挖空了心思想让他过得终生难忘,不料对方却特地叮嘱不必那么大的牌面,只想和虞淮安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虞淮安向来宠他,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之前虞淮安问过好几次他生辰想要些什么,许即墨总支吾着不说。虞淮安无法,只好按着自己的意思,替他置办了人生中第一套冠冕。虞淮安自知性格无趣,连礼物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原本甚是担心自己的礼物选得不合对方心意,不过,看许即墨如今的样子,应当还是喜欢的——除此之外,虞淮安找不到别的理由解释,对方为何用现在这种专注的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
被这样盯着,任谁也吃不下去。虞淮安受不住,终于出声打断:
“你......吃饭就吃饭,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许即墨闻言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一手托起了腮,眼神愈发赤裸裸:
“没什么,就是在想,我家哥哥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好看。”
“......没个正经。”
虞淮安表面淡定地斥责,实际上却是捏紧了筷子,一片面红耳赤。
不知是今晚的月光过于暧昧,抑或是杯中清酒实在醉人,虞淮安这一顿饭吃着吃着,竟生出一种因对面之人秀色可餐而食不知味的感觉。
许即墨一定是察觉了他的心猿意马。因为下一秒他饶有兴味地笑了一声,一只大手从桌下覆上虞淮安膝头,整个上身凑过去,贴着虞淮安耳廓低声取笑:
“哥哥真狡猾。明明自己也爱偷偷看我,却还总要装作正经。”
虞淮安偷看被抓包,害臊得不行,嘴上却非要扳回一城:“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看看有什么不行?”
许即墨挑挑眉,似乎被这句“我的人”大大地取悦了:
“是是,是你的人。”
两人的距离是那样近,偶有微风袭来,裹挟着虞淮安身上惯有的雪松香气。许即墨看着眼前人,竟莫名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方才我又好生想了想,生辰礼物我好似有了想要的......”他覆在对方膝头的手缓缓向上移了几分,眸色愈发汹涌深沉:
“我想要‘你’做我的成人礼......可以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