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安看他开心成那样,愈发不忍说出实情叫他失望。只是,他面上陪着许即墨笑闹的同时,心底却在苦恼,待得这药的副作用返上来,自己又该如何同许即墨解释。
“不知你可曾听说,裴玘此人虽胸无大略,背后却有位神秘的‘老师’为他作保。此人我虽不曾亲见,却勉强算是与他过过招。”虞淮安面色严峻,“我只能说......绝非庸常之辈。”
说罢他似是怕许即墨紧张,又放缓了声色安慰道:
“不过,你也不必紧张,尽力就好。真遇上什么困难,还有我陪你一同想办法。但是,一定要记住,你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
然而,自虞淮安方才提到裴玘那位老师时起,许即墨的表情就变得略有些微妙。他定定看了虞淮安半晌,像在犹豫不决些什么。然而,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抚地冲虞淮安一笑:
“哥哥放心,我有分寸。”
第108章 不攻自破
许即墨这人,虞淮安还不了解么?各种孤身陷阵、深入敌营的大胆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因此,对于许即墨说的“有分寸”究竟是怎么个“有分寸”法,虞淮安表示非常怀疑。然而为了避嫌,他毕竟不能过多干预魏军的内部事务,只能暗搓搓通过每日许即墨回营帐时的表情来推测外边进展如何。
奇怪的是,明明到了深入敌方这一步,他们的进程却好似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先是许即墨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常常能精准地找出当地百姓都不一定熟知的山间小道,并凭着这些小路绕开了好几处义军设下的瞭望塔;其次是,不知为何他们沿途碰上并与之交手的净是些二三流货色,一路打下来几乎没遇到什么大的阻碍,势如破竹。可在虞淮安记忆中,裴玘手下并非没有骁勇善战的将才,如今大敌当前,这些将才却都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
虞淮安心下微有些不安。
旸谷过后不远便是曹山,裴玘义军的主要根据地。按说这样重要的地方,当该是重中之重、守卫森严,便是许即墨再如何有勇有谋,总也不该如此轻松才对。再者,据虞淮安所知,裴玘那位神秘的老师就坐镇在这曹山主城之中。以对方的谋略手段,断不可能轻易叫他们糊弄过去。除非......
除非,有诈。
虞淮安揉着眉心,心头浮现出一种糟糕至极的设想。
难道说......对方是故意诱他们前往?
他将自己的忧虑与许即墨说了,对方却只看他一会儿,而后安慰似地笑着揉他的头,还是那句话:
“知道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
然而,虞淮安担心的事到底没有出现。没过几日,魏军全体于曹山城下集结,黑压压的一片,蓄势待发。
通常攻城之时,城内一方主打一个“守”字。原以为这场仗还得拉锯许久,不料第二日曹山城门便自内部打开,为首的裴玘耀武扬威地领兵出来,嚣张地叉着腰带头挑衅。主将都如此,更别说手底下士兵了,一时间曹山城下群声鼎沸,几乎是将魏军从十八代以上问候了个遍。
反观魏军这边,却是如如不动——他们是许即墨手把手带起来、真正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一批人,知道光占口头便宜算不得英雄。如今他们的殿下都没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好激动?
与此同时,虞淮安正与许即墨一道立于中军指挥台上,视野甚是清晰。见得裴玘那花里胡哨的一身,连武器都镶金戴玉的,虞淮安没忍住稍稍蹙了眉:
“他如今好歹也算是自立为王,放着手下人才不知善用、随意亲征不说,还搞得这般......”
他原本只是想评价诸如“华而不实”、“哗众取宠”一类的词语,不料许即墨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一针见血:
“丢人现眼。”
虞淮安:“......”
眼见得对面的用词愈发不堪入耳,许即墨有些不耐地冲身旁侍卫一招手:
“去,唤陈朔来。”
这名字有点耳熟。虞淮安回忆了片刻,想起是那日在许即墨帐中唤他“太子哥哥”的俊秀男孩儿。
没让他们等太久,不一会儿身穿甲胄的陈朔便走上前来,手握着方天戟重重往地上一戳:
“参见殿下!”
他的面相生得斯文,此刻衬着一身戎装倒是显得有模有样的。加上他这句“参见殿下”吼得中气十足,虞淮安琢磨半天,实在很难将那日在帐中见到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大男孩联想到一起——要知道,那日他进门时正看到两人一副要抱不抱的样子,要不是对许即墨的人品有所了解,他几乎要以为是对方背着自己又在哪儿收的新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