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不可遏地当场站起身来,踉跄往前走了两步。
正值这时明虞要跪下朝他行礼:“见过陛下……”
“——不必!”永平帝几乎是厉声地道。
明虞没想到自己要行个礼竟然能引起人这么大的反应,她的动作登时顿住,又悄咪咪抬了个头,去瞧上方是个什么情况。
却见永平帝快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他走到明虞面前,右手抬了又放,最终还是伸手将明虞扶了起来:“孩子,你起来吧。”
“先不必急着向我行礼。”
他又转头冲宫人吩咐道:“来人,给明小姐赐座。”
宫人急匆匆为明虞搬来一把椅子,明虞稀里糊涂地坐下后,又发现温朝礼也在这儿。
明虞:“?”这到底是闹哪出?
明谷在听见秦祥的禀报之后稍微动弹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成瘫倒在地上的死鱼样子。
永平帝朝明谷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下一秒秦祥便会意,厉声朝明谷道:“明谷,把你先前招的东西再从实说来一遍。”
明谷一个激灵,但随即便像是被开启了一个什么开关,毫无感情和灵魂地道:“那一年我和夫人北上,想要趁有大量百姓流动看看有没有什么捞好处的机会……谁知道,这些百姓几乎都是逃难的灾民,身上压根没几个钱,我们亏了,亏大发了……”
永平帝:“说重点。”
明谷又是一个激灵:“……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和夫人赶了一天的路,都是又饥又饿,想要找点吃的,却突然听见路边有婴孩的啼哭声音。”
“我走上近前去,才发现那真是一个婴儿。”
“当时天太黑了,那婴儿周围有不少尸体,还有很多血,我不敢多待,抱起这个孩子和散落在旁边的几个金元宝就和夫人赶紧离开……”
听到这里,明虞其实有点想吐槽:你的重点其实是旁边的金元宝吧!
但看见旁边的永平帝,加上心里那股隐隐呼之欲出的预感,明虞没有敢出声,在这个关口打断明谷的叙说。
而明谷已经没有灵魂地继续道:“等找到落脚的地方,我和夫人才小心翼翼打开襁褓看了……发现这是一个小女孩儿,她的襁褓中还放着几枚金叶子和一枚玉佩,一看就非常的昂贵……”
“那个时候战乱,身边带一个孩子,简直就是累赘,我本来是想将孩子扔了,就留下她的玉佩和金叶子,但是夫人不忍……而且那孩子也实在生得可爱,我们便将她也留下了……”
永平帝又问:“那些金银财宝呢?”
明谷:“都用了……包着小虞的襁褓我和夫人都拆了洗洗给卖了,那可是上好的云锦呢。”
“那这玉佩?”这次是温朝礼出声问了。
明谷嗫嚅道:“这孩子被人扔在路边,周围又都是尸体……我们怕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玉佩的身份指向太明显了,本来想最后撑不下去或者把孩子养死了再卖的,谁知道……”
谁知道这冤家不仅没死,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坐自己前面,要气死他这个当爹的了!!
当然,明谷虽然已经是一副失去梦想变成咸鱼的样子,但这点基本的理智还是在的,是以并没有把以上那段心声给说出来。
他只是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道:“陛下,草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是个大大的良民啊!!”
其实以上的对话在更早的时候已经发生过了一次,此时永平帝再问一遍,更多的是在明虞面前再演示一遍罢了。
昨晚羽林卫把明谷抓来,没要半个时辰对方就把所有话都吐出来了,当时永平帝便激动得想要宣明虞进宫,只是见天色已晚,他又想起来温朝礼提的明虞才大病初愈,才忍耐到了今早。
而这时永平帝从皇后那里抽调来的女官也来了——她已经从秦祥那里听完了来龙去脉,此时态度也极为温和地询问明虞:“不知明小姐能否随我来,奴婢好为您检查一番?”
明虞轻飘飘地跟着这女官走了,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想想也知道,对方多半是要检查她身上的某一处身体特征。
但她洗澡的时候也没发现过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啊?
而后明虞便见宫人们搬来一架屏风,那女官上前,帮她脱掉脚上鞋子,又褪去明虞的袜子,看了一眼她的脚心。
明虞:“。”
那女官在看完之后,又极为守礼地帮明虞把鞋袜穿上,她面上沉静,难以让人察觉到具体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