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时,永平帝的双手已经是忍不住地颤抖,他原本是坐在椅子上的,闻言甚至是完全按捺不住,嚯地站了起来:“是羽儿!是长姐的女儿!一定是她!她还活着!!”
说到“她还活着”时,永平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哽咽。
永平帝的一生杀伐果断,脱离的藩地在他治下被收回,笼罩云朝数百年的世家门阀在他手上被倾覆,这是何等的功绩?甚至连他的父亲,那位真正开启云朝中兴的元定帝都要有所不及。
然而长公主与其女的死,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为痛苦和后悔之事。
如今得知自己的外甥女还可能尚在人世,永平帝心中的激动几乎压抑不住。
当然,以他的智慧,自然也能通过岑归澜这短短几句的话语想到很多——当年锦衣卫精锐尽出,都未能确定孩子的生死,这些北齐残党却得到命令寻找孩子的下落,还是在北地三省的范围,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背后势力的勾连、代表的意义暂且不提,永平帝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长姐的女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本身。
只是见永平帝这么激动,岑归澜出于谨慎,还是先泼了他一盆冷水:“——也只是可能。”
“其一,这些人接到命令搜寻女婴,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们掌握着郡主的具体下落,”他道,“只是单纯地想碰一碰运气,也是未尝可知的。”
毕竟这位小郡主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对永平帝的影响力完全可想而知。当时北齐军队节节溃败,他们抱着一线幻想,希望能找到这个孩子然后反过来威胁永平帝,也是很有可能的。
“其二,”岑归澜补充道,“即便当时他们是真的有确切的孩子的下落,但根据那人的交代,他们并没有找到过人。”
且时隔这么多年,即使当年小郡主真的没有命丧于京郊野兽之口,在当年的战乱中,她又真的能活下来吗?
永平帝也重新沉默下来。
他当然知道岑归澜说的确实有可能,而且是很有可能发生了。
只是这么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最接近成真,一想到这一切有可能只是泡影,谁又能坦然心甘地接受?
良久之后,永平帝才长叹:“话是如此,但好歹也是个希望。”
岑归澜闻言便已会意:“之后我会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的。”
永平帝点了点头:“尽力即可。还是查他们背后的人更重要。”
毕竟时过境迁,永平帝也知道根据这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能查到的东西肯定极为有限。再者,若能查出来那幕后主使,难道还愁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岑归澜也颔首,表示自己必然会尽力。
不过与永平帝说完这件事以后,他也没有立即离开:“另外,关于这次北上巡游的种种情况,我已写好卷宗。”
说着岑归澜便将那厚厚一沓的卷宗取出呈上——这都是他回程的时间里抽空,加上昨晚挑灯夜战,所整理书写出来的。
永平帝接过,先是大概翻看了一下:这卷宗倒是贯彻了岑归澜以往的水平,做得极为规整漂亮,滴水不漏。
只不过以往那些案子,岑归澜可不会这么快就把案情全部整理好呈上。
永平帝微微抬眼看向岑归澜,只见他面容平静,似乎是看出来了永平帝的疑问,开始述说原由:“庄秋梦、梁梧等人都是重要案犯,还有牵涉到其中的代州知州、曲阳县县令等一干人,臣不敢妄自定夺其罪,但牵涉到官员任用调度,自然是越快有结果越好。”
这确实是个理由,永平帝微微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此时他已经从外甥女可能还活着的消息里平复过来,于是再看向岑归澜时,永平帝的目光又带上了些微深意:“归澜啊,你的确是有心了。”
“朕会尽快看完斟酌的,”他道,“所以话说回来,你对朕上次信里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也要尽快给朕一个答复啊!”
侍候在旁边的秦祥想起来上次永平帝写的什么——不就是那什么威胁小岑指挥使,要把他送去草原和亲吗?
岑归澜:“……”
秦祥则是赶紧低头,免得被发现他也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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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几日时间,明虞过得可谓是极为滋润。
一来京城比之北地要繁华不少,种种设施都要更齐全,生活更舒适,二来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整日都在路上奔波,可不就是更加闲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