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庄秋梦道,“那明虞不都说了吗,这梅公子虽然背后出自大族,但如今锦衣卫队伍北上,他那父亲根本不敢把手伸过来——他若是识相的话,我也不想对付他,但如果他非要护着那明氏姐妹的话,也怪不得白虎寨的人心狠手辣了。”
梁梧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面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白虎寨那些人,并不足以和这位“梅公子”抗衡。
但又怎么会呢?
这些年来白虎寨做过的“单子”可是相当不少,几乎无一失手不说,即便有时候力量不足,全身而退,把尾巴都断干净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这些人当年是他亲自接纳下来给予庇护的,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也不担心白虎寨会出卖背叛他们。
“梁梧,你在想什么呢?”庄秋梦问道,“发什么呆?”
“怎么,”庄秋梦有些怀疑地道,“你不会是觉得白虎寨那些人不能成事吧?”
梁梧回过神来,瞥见庄秋梦目光中的质疑,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摇头:“没有。”
他怎么会好意思在庄秋梦面前露怯呢?
“我对他们自然是有信心的。”
*
把这些尸体一一检查完,就费了大家不少的时间。
而经过查验,这些山匪中,有不少身上都有那道纹身图腾。
当诸昇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岑归澜时,他心里是有些发憷的——倒不是觉得这些山匪可怕或者怎么样,而是从他们发现了第二具身上有这道纹身的尸体开始,岑归澜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等他们把现场这些都清理完,信息都汇总时,天色也已经有些昏暗下来。
岑归澜的脸色也跟这个天色差不多暗。
诸昇之前跟在岑归澜身边的时间不如饶家兄弟多,并不清楚为什么指挥使大人会这么生气,只是猜到和那纹身有关。
所以在讲有多少具尸体身上有那纹身时,诸昇几乎觉得下一秒岑归澜就要拔剑出来砍人了。
除了这个以外,诸昇还顺便汇报了一下救援的情况:“受伤的兄弟有十人,其中伤重的有三个,已经把人紧急送回城中医治了,跳车的车夫也找到了,他运气不好,头骨撞到了树干,没救活。”
“另外……被明小姐绊飞的那个山匪还活着。虽然全身多处骨折了,但还有口气在!”
说来也有几分巧合,这些山匪名头上说自己是劫匪,但实际上训练极为有素,甚至有负伤没来得及逃跑的,都很快选择了自我了断——
但偏偏被明虞绊倒的那位,因为是从马上飞出去以后摔伤,他浑身多处都有骨折,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也因此动弹不得,就是想自杀也做不到。
诸昇都不知道该感叹点什么好了。
“那些山匪,除了他们身上的纹身以外,没有找到其他可能的身份特征。”
这不是个好消息,说完之后诸昇就等着迎接岑归澜的怒火,然而,听完他的汇报,岑归澜不仅没有拔剑,相反,他还笑了一下:“还有一个活口吗?”
“他今年多少岁?”
诸昇一懵,不知道岑归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看、看着约莫是三十多四十的样子。”
岑归澜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那实在太好了。”他慢条斯理地道。
他面上似乎笑意盎然,但这笑意之下,潜藏的是一股更加浓郁的杀意:“我等这些人的下落,已经有十几年了。”
*
带着那位唯一的“活口”,岑归澜等人才终于出发回程。
说是回程其实也不完全对,因为明虞看了看路,发现他们并不是往曲阳县城内的方向而去。
明芝芝因为腿伤,尽管叫嚣着“我不走,姐我就要在这陪着你”,也还是早就被明虞叫人给送回了城里。
古代医疗技术可不比现代,骨折要是恢复得不好,说不定就得变成瘸子。
明芝芝不知道一个健康的身体的重要性,但明虞知道。
所以回程时岑归澜的豪华八驾大马车里又只剩下了岑归澜和明虞——哦,还有那个只剩下一口气在的活口。
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是带血又狼狈,其中岑归澜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是被杀掉的山匪的,明虞身上的血也不是她自己的,是在岑归澜身上蹭的。
刚坐上来的时候,明虞还有点不安:“岑归澜,你这马车……挺贵的吧?要是弄脏了……”
坐垫都是用价值千金的绸缎缝制,让他们三个血人这样坐上去,不太好吧?
一想到那个价格,明虞都紧张得忘了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