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永平帝治下并不算太严苛,对待朝中官员一些偷偷摸摸搞钱的小动作,只要政绩过关,不触及底线,大多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加上那些不够听话的官员早在十几年前被料理了干净,现在在朝堂上的人,永平帝能保证自己绝对的掌控力。
所以锦衣卫翻了一晚上,没在高经纬府上找出什么这方面的东西,的确让岑归澜有些惊讶。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他就要对高经纬认输了。
岑归澜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两名锦衣卫上前,手里抬着一口箱子:“大人,这是高府上的账目。”
岑归澜朝高经纬笑道:“高大人这府上的确比我想得干净不少,不过我们来算笔账吧。”
“五月初二,高大人与同僚于同光楼宴饮,五月初四,高大人包下曲觞阁,席面数十,五月初八,高大人出入春畅园……啧啧,春畅园最顶级的戏班整整唱了一天啊。”
他一条一条数下来:“我倒是很好奇,以高大人的俸禄,是否能支撑得起这么频繁宴饮的花销……又或者是用了高夫人的嫁妆?”
“要不要我们现在用高府的账目来对一对,看看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高经纬的脸色终于有些发白:“那这和你说的什么提楚走私有劳什子关系?!”
岑归澜:“那不若我再将高大人那位金屋藏娇着的宝贝外室请来?你们好好谈谈心?”
“高大人那般宠爱那名叫但玉的女子,她应当对高大人的事情,也知晓不少吧?”
本来还在嚎哭喊冤的郭氏霎时间止住哭声,猛然转头看向高经纬。她那张圆润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珠,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高经纬的脸色也更白了两分,显然没想到岑归澜连这一重都查到了——但他在但玉那座宅子里也安插有心腹,只要自己出事的消息传出去,对方必然会毁掉放在但玉那里的账本!
虽然此刻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宝贝账本已经被明虞当街抢劫走了。
是以他仍然装傻冷笑:“岑指挥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要是干脆,就直接把我杀了拉倒,在这里与我拉拉扯扯,满心思构陷,算什么大丈夫行径?”
——倒是看穿了岑归澜暂时还不想动他性命的心思。
虽然岑归澜现在也是真的很想把人直接弄死了事。
但,高经纬案子上还有诸多疑点,直接把人杀了实在浪费。岑归澜眉眼中透出股暴躁来,他挥挥手,准备让人先把高经纬和郭氏等人下入诏狱——锦衣卫中让人开口的法子多得是,虽然有些屈打成招的嫌疑,但谁让高经纬这人先不合作呢?
然而这时,又有一锦衣卫匆匆忙忙而来,手中还拿着本账簿。
高经纬远远看见那账簿的样子,眉心突然一跳。
来人将账本交至岑归澜那里,又急急低语几句,岑归澜翻看那账本片刻,便将东西摔到高经纬面前来:“高大人,现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冷笑,这次的笑声中却是真真切切透出股杀意来:“光是一个月的盈余就能有五万两白银之巨,高经纬,这走私铁器,的确是个暴利行当啊!”
高经纬人被两个锦衣卫压着,人在先前的抓捕中更是挨了不少打,此刻两只眼睛泡肿,盯着这账本的时候却瞪得仿佛铜铃一般,而下一秒,他竟奇迹地挣脱两个押着他的锦衣卫,整个人往前一扑,似乎是要撕碎那账本,塞进自己肚子里毁尸灭迹去。
然而两道寒光一闪,高经纬的手腕飚出鲜血,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因为惯性和疼痛痉挛着倒了下去。
他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岑归澜收刀,又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来擦拭了一下刀身上的鲜血,方才将刀重新插回刀鞘里去。
他语气仿佛怜悯地对向地上那蜷成一团的软骨动物道:“高大人一把年纪了,还想与我这样的年轻人比速度吗?”
“看看,将自己弄得伤筋动骨的,多不好呀。”
早有其他锦衣卫将那落在地上的账本捡起来,不让高经纬的血染脏了这关键的物证。
岑归澜也终于开口下令道:“把高府人口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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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高府这一干人等押送去诏狱这种体力活不需要岑归澜亲自去干,所以下完命令,他也不需要在高府中多待,径自便离开,饶恒等人则负责留下收尾。
回了锦衣卫衙门中,颜方当即便迎了上来,脸上笑盈盈:“大人可都解决了?”
岑归澜颔首,又问:“明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