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吻上了他的唇,在裴婴口中尝到了甜腥的血味,起身后裴婴挣扎着要醒,两扇睫毛抖得剧烈,他在床上摸索到晏云霆的手,紧紧握住不松开,极轻极轻地低唤,“元徽......”
晏云霆踏进养德殿中时,燕昭正坐在床边为燕泓风把脉。
燕泓风年不过六十,却早已为国事操劳出了一头白发,自从去年入了冬后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汤药就没断过。燕泓风靠坐在床头,眼下浮现乌青色血斑,他手拿着帕子捂住嘴低低咳了两声,又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幼子。
“父皇没事,你用过早膳没有?”
燕昭收回了把脉的手,抬头时已然红了双眼,他是陈帝幼子,因出生时就带了些顽疾,燕泓风从未动过立他为储的念头,也正是如此,他才对燕昭肆无忌惮地疼爱。
“来之前陪母妃用过了。您这身子没什么大碍,还是要静养。”
燕昭把父亲的手塞回被褥里,又抬眼冲他笑了笑,“您啊,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子,昭儿年幼,无法为您分担重任,只是也不想为了自己的事,再扰了父皇休养。”
燕泓风不着痕迹地看了晏云霆一眼,他拉着燕昭的手,问道,“昭儿是怪父皇乱点鸳鸯谱了?你对元徽,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燕昭将药箱收拾好,随即起身退后一步,在燕泓风病榻前跪了下来,他双眼低垂,不知将目光落在何处,“我与晏大哥一同长大,若说一点情分都没有,只怕我自己都不相信。”
晏云霆闻言心中一紧,刚要上前询问,便被燕泓风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燕昭接着道,“只是这情分太浅,不足以让昭儿想要同晏大哥相守一生。我拿晏大哥,确实只当兄长看待,我想晏大哥看昭儿,一如这般。”
燕泓风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幼子,咳了一声后哑声道,“我儿性子温和,有些事只能父皇替你操心。”
燕昭摇头笑道,“昭儿毕竟年幼,还想在父皇身侧多侍奉几年,父皇难不成看够了昭儿,要将昭儿向外推吗?”
燕泓风咳嗽着摇头笑骂,“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气氛已不比之前那般凝滞,燕昭神情中带了几分笑意,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晏云霆,“更何况晏大哥心中有了旁人,我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燕昭俯身叩头,“如若父皇当真疼惜昭儿,还望您收回成命。”
养德殿中一片寂静,燕泓风神色不明,花白的胡须轻颤,耷拉下来的眼皮敛住了眼中所有思绪。
晏云霆上前跪在燕昭身边,磕头低声道,“陛下,昭儿于我不过是兄弟情谊,请您收回赐婚旨意。”
燕泓风拈着胡须沉吟,“你自小在朕膝下长大,朕待你一如亲子。你若娶了昭儿,在仕途上便没有那么多顾忌。”
晏云霆起身正色道,“好男儿建功立业,自是要上阵杀敌,凭手中长枪换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元徽生在晏家,万万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燕泓风脸上这才流露出些许笑意,他拍拍晏云霆的肩膀,示意让他们两个起来,年迈的帝王发须皆白,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将晏云霆举上肩头的年纪了。
他咳嗽了两声,将满腔的甜腥压下,摆手哑声道,“罢了,朕知道了,这事之后不再提了。只是元徽啊,既然你说要建功立业,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燕泓风将压在枕下的奏折拿出来,交到晏云霆手中,“柔然从上月开始便蠢蠢欲动,北疆源贺郡百姓不堪其扰,数次上报请求协助。方才你开了口,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待下月你过了二十岁生辰,便打点行装,替朕平了这场灾事。”
晏云霆从养德殿出来时已过了正午,尚未走到顺宁殿时便碰到了宋安,他急出了一身的汗,见到晏云霆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军、将军快去看看公子吧!”
第四十三章 承欢
晏云霆抛下宋安快步赶往永和殿,晨起离开时裴婴还是好好的,自己不过离开多长时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想起来昨夜裴婴的异常,坤泽潮期难挨,只怕他苏醒过来情热又起,若是伤到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晏云霆一颗心犹如放在火炭里翻烤,恨不得插上翅膀能飞到那株小竹子身边去。
一枚桃花飘落在他的肩头,永和殿已近在咫尺,就在晏云霆刚刚踏足庭院里时,从永和殿紧闭的门窗中,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之声。
那瞬间晏云霆心中绷紧的弦忽然断裂,想也不想上前就一脚踹在门上,紧闭的大门倏然打开,浓郁的坤泽信香如同一张网将他束缚在了里面。
晏云霆大步踏进,急切地在屋中搜寻裴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