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本朝君(45)

燕晁毕竟是当朝太子,即便燕旭对他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当众违逆他的意思。燕旭剜了伏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裴婴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燕旭一走,燕晁慌乱地将裴婴扶了起来,裴婴在雪地里枯坐半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沙哑喃喃道,“家......没了。”

一片雪花落下,覆在他额间红痣之上,不消片刻就化了。裴婴唇角渐渐溢出血色,他深深蹙眉,继而闷咳几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斑斑点点地溅在他的白衣和雪地上。

剜心之痛令他眼前阵阵发黑,裴婴长睫轻轻落下,翩然倒在堆满积雪的石阶上。失去意识之前,他伤痕累累的掌心猝然摊开,惨白干裂的唇微微翕动,艰难地低声重复,“家没了......”

“阿婴——”

第三十七章 高烧

那场大雪终于在傍晚时分停了下来。

那日裴婴在养德殿外呕血晕厥,被送回永和殿后不久便起了热,陈帝发落了宫中除他之外所有俞国余孽,若不是太子燕晁时刻照拂,只怕他要在这漫无边际的冬夜中,缓缓烧成一块火炭,最终在天明之际化作一摊烧焦的粉末。

深夜,永和殿中昏暗寂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暖阁中点了一盏烛火,烛台之上灯火摇晃,泪蜡在桌上堆积,留下难以铲除的印记。

宫殿里寂静无声,所有从俞国而来的宫人已被秘密处决,除了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这里头只剩下病重未醒的裴婴一人。

俞国已灭,裴婴失了皇族身份,在这陈宫中哪还有过去的富贵,寒冬腊月里,宫殿里竟连个炭盆都没有。雕花大床的床幔静静垂落,掩盖了里面那人憔悴的睡颜。

裴婴陷在被褥中脸色惨白,整整一日的高烧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干裂的嘴唇上甚至还带着干涸了的血迹。额头的虚汗似乎从未停过,将鬓边的长发尽数打湿,沾在苍白的颈边更凸显了几分孱弱。

他呼出的气体滚烫,紧闭的双眼睫毛不安地颤抖,似乎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情过于惊悚,裴婴艰难地在被子下辗转,长睫被溢出的眼泪沾湿,纤长惨白的五指战栗着拧紧了身下的床褥,半晌忽然沙哑喃喃,“不要......”

俞国裴氏几乎被斩尽杀绝,陈帝杀伐果断,却独独留下裴婴性命,也不知是否有太子燕晁从中作梗。

漫漫长夜中,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随着殿门被推开,一名脸生的小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盛了药汁的白玉盏,还在冒着热气。

他绕过屏风,跪在床前,正要将昏睡的裴婴从床上扶起身时,只觉颈边一凉,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已轻轻架在脖颈之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冷汗就湿了他一后背,小太监端着托盘的手都在战栗,那人的身影被烛火映在自己前方,他盯着那高大健壮的影子几乎要晕死过去,手中的汤药也像是要洒了出来。

“端稳了。”

身后那人沉声威胁,“若是打翻了药碗扰他休养,我便斩下你这双手,丢到山上去喂狼。”

那小太监心如擂鼓,硬生生咬破了舌尖,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了几分,这时他就听见那人又问,“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

“奴才名为宋安,一月前才净身进的宫。太子殿下说奴才祖籍在俞国,怕公子思乡难过,特让奴才过来伺候公子。”

贴在颈边的长剑忽然被收了回去,宋安刚将那一口气缓缓舒了出去,就见身后之人已走到自己面前。

晏云霆一脸疲色,两指掀开床幔看了裴婴一眼,眼中沉沉思绪皆是痛惜。他将明心收回剑鞘,低头对仍跪在地上的宋安嘱咐道,“你出去,这里有我便好。”

宋安低声道了声“是”,将药盏放在了桌上,转身关上殿门之前,他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晏云霆坐在床边,笨拙地将裴婴鬓边一缕乱发抚到耳后。

碗中药汁温热,正是可入口的温度,晏云霆用小勺将汤药翻搅几下,刚要送到裴婴嘴边时,就见床上那人忽然有些不安。

裴婴昏睡一日,自从失去了意识后噩梦就不曾停歇,梦中他亲眼目睹家国尽毁,父母用三尺白绫将自己吊在房梁,兄姐亡命于燕旭刀下。他站在一片血水中,眼睁睁看着骨肉至亲惨死。

裴婴艰难地喘息,惨白的双颊重新浮现异样的酡红,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进鬓发,他在昏睡中挣扎着沙哑痛哭,如此痛苦却又无法将双眼睁开,只能发出悲痛至极的凄厉哭喊。

“父皇——”

他在棉被中瑟瑟发抖,没了指甲的十指伤口崩裂,在被褥上留下斑驳血迹。裴婴颤栗着拧住被角,无助地哀哀痛哭,“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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