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叶寒栖有些丧气,虽然他不知晓游落归的心思,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那人有着玲珑剔透的一颗心,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意吗?
他翻身上马,把明黄圣旨妥帖贴身而放,兴冲冲地驾马奔向游府,心里早已暗暗做下了决定。这次回京,他有了自己的将军府,终于能安稳下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等过段时间朝局稳定,他便去向游落归求亲!
虽说坤泽亲自上门提亲,说出去好像不大好听,但叶寒栖是行伍粗人,身上还有一半胡人血统。幼时印象中,族人对情爱一事极为开放,若有坤泽相中哪位儿郎,便亲自上马射猎,将沙漠中头狼的犬牙作为定情之物交与他。
叶寒栖握紧手中缰绳,越想心里越欣喜,他猛地夹了一下马腹,将身下那匹千里良驹赶得飞快。
夏日的风吹起他尤带血污的长发,叶寒栖那双鹿眼晶亮,他是真的、真的很想快点见到他。
到了游府门前,叶寒栖翻身下马,却见游府大门紧闭,这才想到晏云霆率兵进京,众多朝臣生怕收到牵扯,早早就明人反锁大门。
游府这地方,叶寒栖是真的熟,自从两年前在长街上隔着人海遥遥一见,他就对游落归生了别的心思,这游府地形他都摸了一清二楚,连后院哪个草垛下头藏着一个狗洞,他知道得都比狗清楚。
可他 现在好歹也是堂堂征北将军,这爬狗洞这么丢人的事可做不出来。
叶寒栖站在一棵桂树下,三下五除二地窜了上去,他坐在墙头上望了望,继而勾唇一笑,翻身一跃而下,翩然落地。
彼时游落归正在书房临帖,这几日他心总是不静,那人一日日、逼近帝京,这一路的凶险也常听别人提起,游落归从小养在京中,不知战场凶险,只是听人言语却是极其危险的。
那人生了张娃娃脸,嫩得恍若十五六岁的少年,鹿眼上那层泪膜水汪汪得亮,游落归只要稍想一下那暗箭长枪落在他的身上,就慌得坐也坐不住。
游落归是顶聪明的人,却在情爱一事上开窍甚晚,他出身名门,自小结识的也是世家子弟,各个骄矜风雅,他见的多了,也就乏了。
叶寒栖却不同,他生长在边漠,无人约束,如同胡杨一般肆意成长。
游落归从未见过那样张扬的坤泽,他顽强、明亮,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照得人心窝里暖烘烘的。
他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喜欢上一人到底是何感觉,他只是一想到那人,便忍不住嘴角上扬,游落归想,他怕是动心了。
只是祖父那边……
游落归双眼蓦地黯然,祖父喜欢乖顺听话的坤泽做孙媳,他生性刚烈,叶寒栖那样的沙场将军,定是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违背他的话,爱慕上了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的坤泽,怕是要大动肝火。
这边他仍陷入沉思,忽闻有人在外敲窗,游家规矩森严,最忌这般胡闹非为。
游落归拧眉问道,“何人敲窗?”
他探过身去推开窗户,窗外空无一人,游落归正疑惑着,忽然从屋檐上翻下一道黑影,他大惊,下意识便要叫人,却被那人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啪”的一声,窗户被关上了。
游落归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下一瞬他却看见了那双熟悉的鹿眼,心里蓦地一松,接着又是一紧。
叶寒栖灵动眉眼上还沾了血,那张脸仍是稚嫩的,血腥与纯嫩交织混合,奇异地糅合在了叶寒栖身上。
游落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掌心上,叶寒栖打了个激灵,怔怔把手松开,傻傻地望着他,叫了声,“厌浊……”
许是没想到方才还在心里惦念的人,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向圆滑聪慧的游相一时也怔住了。待反应过来,他急匆匆打量了叶寒栖全身,拧眉问道,“好好的不走大门,翻窗做什么!”
叶寒栖“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很实诚地答道,“等不及让他们开门了。厌浊,我很想你,想早点见到你。”
游落归让他这句直白而隐晦的告白打懵了,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完了,这人怎么这么可爱。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绝不可能入我游家大门
到底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叶寒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单独和他共处一室太久。
他把怀里的圣旨塞进游落归手里,站在他面前吭哧吭哧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耳朵尖儿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不敢抬头去看游落归,垂眼时忽然看见自己满是老茧和血垢的双手,再看游落归的,文人的手骨节分明,犹带墨香。他忽然生出几分惶然,局促地用沾上泥土和血迹的袖口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