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其祯脑子里一团懵,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传承遗志?
完成心愿?
这都是什么事,跟他有啥关系?
阿祯不理会他的惊异,自顾自说道:“当年我刚来月仙岛的时候,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颜叶师兄和瑞荒城师弟嫌我太笨,他们做什么事都不带我,欢儿小师妹也不喜欢我……”
“那时候我很痛苦,每天只想着回药仙谷,再也不出来见人。后来我拜五行宫掌门为师,掌门师父和师兄弟姐妹待我极好,就像对亲人一样,我渐渐把五行宫当做自己的家,发誓永远都不离开,要把五行宫传承发扬光大。”
“不对啊!”云其祯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二十多年那场大火,五行宫的人全体覆灭,你怎么留下来的?”
阿祯听他这么问,眼眸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来,转而浮现出一抹感伤和悲戚。
“五行宫没了,所有人都死了,如果我也离开,五行宫传承后继无人,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掌门师父?所以我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日日夜夜守在这片荒芜之地,等着你回来,在废墟上重建全新的五行宫。”
“这些年我浑浑噩噩过着日子,不晓得外面的繁华世界是什么样子,有时候也很心动,想走出去看一看。但我怕离开之后,你回来找不到我,所以我得留在这里等你,相信你很快会来找我。”
“可是我等了很多年,时间长到我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幸好我还记得你,虽然这里又阴冷又寂静,也没有人陪我,但我终于等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阿祯说着话,又像是喃喃自语,说给自己听一般。
他的声音渐渐呜咽起来,双手抓紧云其祯胸前的衣襟,将布料揪成一团,似乎带着恋恋不舍的情愫,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云其祯被他的悲伤刺痛心底的某一处柔软,不可控制地眼尾泛红,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胸口发闷,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忍不住伸手拍阿祯的后背,想要安慰他一下。
但触碰之下却感觉冰凉一片,一股刺骨的寒意一直冷到他心底。
到了此刻,云其祯脑中一片清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祯身上没有一丝温度,从头到脚笼罩着淡淡的雾气,而且也没有影子……
他连影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缕残破的魂魄。
“阿祯,对不起,我来晚了。”云其祯抬起手指,看见指间缠绕的头发上系着红线结。
红线结上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正是阿祯的残魂。
他顿时咬紧嘴唇,泪水顷刻间从眼眶中涌出来。
阿祯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多年。
因为魂魄中带着一股执念,使他即便死了,也仍然徘徊不离开,一直守在这片废墟中,等候自己的转世身回来。
云其祯明知道自己是阿祯的转世,现在是地位尊崇的太子,不再是笨拙执拗的小门徒。
但当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前世身,明白阿祯为五行宫坚守了什么,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悲伤。
所有的心酸痛苦,连同多年来尘封掩藏的孤独和失落,好似崩塌堤坝中涌出的洪水,全都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你怎么哭了?”阿祯伸手为他擦眼泪。
“师父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看,我终于等到了,实在可喜可贺。这是高兴事,你不要哭啊,这么多年你变得弱不禁风了,我得帮你锻骨洗髓,不然你无法接受传承……”
阿祯有点担心地看着他,继续唠唠叨叨道:“你别担心,有我帮你接受传承,你一定能担起重振五行宫的任务!师父临终还夸奖我,说我是最忠诚最有责任感的弟子,我知道师父鼓励我,但是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师父交待的事。”
说着,阿祯拿出一颗锻骨洗髓的丹药,让云其祯服下去。
然后抬手按住云其祯脑袋两侧太阳穴,将一股浓郁的灵气灌入他浑身经脉中,帮他完成锻骨洗髓。
待锻骨洗髓结束之后,阿祯让他运转体内灵气一炷香,调理丹田和浑身奇经八脉。
云其祯站在一处空地上,按照阿祯说的法子,仔细地调理内息。
一炷香的工夫后,他头顶升起一缕白色雾气,灵气充盈浑身。
阿祯眼眸中透出一抹欣喜,上前轻轻抱他一下,“太好了,一切都很顺利。你果真是师父挑选的接受传承的继任者,师父泉下有知,一定会觉得很欣慰。”
他的下巴蹭在云其祯的肩膀上,似乎带着几分难以割舍的牵念。
半晌,阿祯继续说道:“等你接受了传承,我就可以放下心事,唯一可惜的是,我这辈子只见过药仙谷和月仙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真的好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