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干爹喝醉酒说当年贵妃独得盛宠,皇后之位岌岌可危,还好最后诞下嫡子,皇上大喜封为太子,自此才保住后位,而贵妃因难产最终生得死胎郁郁而终。
但宫中曾有传闻,皇后诞下的才是死胎,只是此传闻最后由造谣婢女活活杖毙而结束。
阿来收回思绪,皇后不喜他家主子,任主子如何努力都无法讨得宠爱,主子说不定真不是亲生的。
只是这些事阿来不好多嘴,他只默默跟在殿下身边,看着聪慧的殿下藏拙,隐藏自己。知道殿下时而会从冷宫的暗道里出宫。知道殿下在外面养了密探和私兵。知道看起来人人可来一脚的殿下实际埋藏着狼子野心。
“听闻大皇子回来了。”阿来将密探的信奉上。
“我的那位皇兄,沉寂了那么多年,也该动手了。”他落笔,将鹬蚌之争的争字最后一竖一勾划得很长,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欲望,“本王也该做做那渔翁了。”
母后想扶高俨做皇帝,有一千种方式弄他下来,自己何不顺其而为,选一个最轻松的。
高绰,他的皇兄,因母低贱早死,年幼时过继给军功赫赫但无子嗣的汉阳王,与皇位失之交臂心有不甘,暗中撺掇汉阳王谋反,夺大业。
与母后争,总要争得响亮些。
第16章 在哪
轰隆——外面传来石块被击碎的声音。
笔墨滴在宣纸上,染上墨花,高纬眉间一蹙,他叹气,“阿来,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若是什么野狗野兔一刀砍死即刻。”
先前院子里养了十多年的老树被雷劈折,把墙砸了一个窟窿,后成了狗洞,前些日子又用砖头夹着水泥封上。
这几天阴雨连连,水泥未完全封上,石块又松动了,后院与正门相差甚远。蒋年年看四下无人便狠狠一踹,扒出个大洞后,她咬咬牙就往里钻。
十八年来第一次钻狗洞,钻就钻呗,怎么还带屁股卡住的。
她扒开挡在面前惹得鼻子痒痒的野草,就见一个身影,抬头便见阿来举着把菜刀站在面前。
把她吓得以为侍卫来抓她就地斩杀,她拍着胸口,心跳如过山车一样缓不过来,“阿来,你举着把刀做甚。”
一向沉默寡言跟他主子一个样的阿来,也扬起唇角调笑斗她,晃着那把刀道:“殿下让小人把钻进来的野兔砍了,晚上好加餐。”
她见阿来笑,两条柳叶眉一皱,嘟囔着,“阿来莫开玩笑,快把我弄进来,不然被侍卫发现真对半砍了。”
阿来不再笑她,他松动边上的石头,把她拉了进来。
他蹲在一旁,望着这个平时贪生怕死,见钱眼开的奴婢,疑惑不解,“别的下人,就连厨子都争先恐后地走了,怎么你这小宫女钻狗洞也要回永宁殿。”
蒋年年拍着身上的泥巴,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生怕掉了一支,这可是郑鱼送的,贵着呢。
阿来望着她,果真是如他所想贪财。
“因为我对殿下忠心耿耿,我曾对殿下发誓要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她又狗腿子的笑了笑,说得真挚,感人肺腑。
阿来夸赞地点了点头,还是个好孩子。可见这世上还是有跟他阿来一样对殿下矢忠不二的。
蒋年年嘿嘿笑,那皇后关个十天半个月还好,但天爷,整整关半年,她生怕高纬半年后坐牢出来,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
“哦对了,殿下呢。”她把踹下来的石块,一块块再堆上去,把踏平的草往洞口堆掩人耳目。
“殿下在练字。”
“殿下真闲情逸致。”不过一般失志的人都会练字写诗,说不定到时候高纬诗兴大发,再和如今的境遇相结合,成为一代书法大家或千古诗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蒋年年又道:“嗯,这是一个好兴趣。”
她转头又问,“殿下现下心情如何?”
阿来起身拍去手中的灰尘,手持菜刀往厨房走去,“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她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皱起眉头,在门外徘徊,她就是因为不敢去所以才问。
要是他现下愤怒万分,狂躁暴怒,杀性大发,她现在进去就是把头递给他,来,殿下,快砍奴婢脑袋,奴婢给您泄愤来了。
犹豫片刻,她还是推门而入,屋内的檀香又焚起,烟腾空而上。
风铃晃动,还有她胸前的长命锁,细碎的铃声在耳中游荡。
他抬眉,开门那霎阳光扑来,白纸墨字一下子明媚。门口的少女脸上擦着道灰,高纬说不清为什么,竟有丝恶趣想在她的另一半脸上也来一道。
见她战战兢兢,似有些拿不定自己的心情的意思,他突然扬起嘴角,挽着袖子在砚台蘸了点墨 ,笑着看向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