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越说越小,复而又变得快活:“我给你点烟吧。”
她转身对象他,转身的幅度有点大,崖边的石子咯吱滚落,拉尔夫没来得及思考,左手就迅速把她栓进怀里。
空旷的崖边穿来碎石撞落的声音,空谷回响。
拉尔夫定定地绑定住她,生死与阴阳欲坠的人紧密相连,却低低地警告:“林奈,我还不想死。”
林奈下巴搁在他的肩窝,琥珀色的眼眸有一层透凉的水光。
她眼睛睁得很大,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她轻轻拍了拍拉尔夫的背,鼻尖微微发酸。
“我也不想死......如果你害怕........我只是觉得这个视野很美,很轻盈。但,如果你害怕……”
拉尔夫此刻不愿回话,因为他喉头已经哽咽,但他绝不暴露。
料峭而幽蓝的夜,林奈不敢动,在他怀里呆了很久。
寂静的风吹过耳畔,不知是不是又到了凌晨的缘故,河水的薄雾渐渐涌上。
良久拉尔夫在她耳边问:“你哪来的烟?”
林奈从他怀里微微起身,但腰还是被他锁住。
“这样。”
林奈像从虚空中抓出一根假烟,拇指与食指夹住,递到拉尔夫的唇边。
又打开不存在的烟盒,抽出一根,咬在自己的唇边。
她晃了晃手,用虚无的打火机点燃,说话含糊,仿佛真有一根正在燃烧的烟含在嘴里:“唔给你点烟。”
说着,她昂起下巴,稍稍凑近。
两根不存在的烟头抵在一起好似真有橘黄的光渡去。
“嗤。”拉尔夫轻笑。
林奈皱眉:“你别笑,烟要掉了!”
“你的已经掉了。”拉尔夫拨开她唇边的赛博烟,“为什么喜欢抽烟?”
林奈睡在他怀里,蹙着眉头:“为什么不喜欢抽烟?”
烟是个好东西。
交税,短寿,促进公共事业的发展,对大气污染也不大。
就是有点上瘾,还会黄牙,不过定时清洗就好。
林奈在心里不找边际地回答,就是不正式真正的问题。
“你还害怕吗?”她转移话题。
“还可以。”
但事实上,拉尔夫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重心也稳定在后面,是个心理安慰,但好过于无。
“那再等等吧。”林奈看着拉尔夫的腕表,“就快到了。”
随着黎明的到来,河谷的雾越来越大,已经完全朦胧,只有撞上击石的水流,偶尔叮咚。
林奈躺在他的怀里,似乎要睡着了。
拉尔夫轻轻调整她的位置,林奈感受到了,但没出声,顺从地配合。
温柔。
于无声处她总能感受到。
但只要无声,铱驊她便可以卑劣地掩耳盗铃。
这很可耻,但她会好过。
她只要她好过。
她很自私。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盘剥着拉尔夫的手指,忽然意识到,这样拉尔夫会发现她在假睡。
她的心提起,顿了顿,又缓缓落下。
算了,她就是这么卑劣。
她早就告诉他了。
他知道的,他自愿的。
他总有一天会抛弃她的。
毕竟,她有什么值得他爱的吗?
林奈看着烟波卷起的白纱,好像除了身体,也没有其他的了。
嗯,本来就是身体。
从来就是身体。
早晨六点,在晨露沁湿头发的那刻,林奈的眼皮感受到一段暖暖的橘光。
她缓缓睁眼,就看见半轮暖红的圆日。
薄薄的烟云,如抽丝般拂过红日。
天尽头,绵延的云雾倾倒,缓缓垂落尽山谷,仿佛雾不是从河面而起,而倒自天壶。
鸟雀准点报时,在林间叽叽喳喳。
夜伏昼出的小动物也被光照醒,慵懒地攀飞过枝桠,开启一天的忙碌。
烟云将两人的脚藏住,美丽的丁达尔效应,让云烟染上橘红的水珠。
瑰红、绮粉,缤纷的光线编织出一条来自天国的锦缎,铺展在他们脚旁,等待踏足。
“是不是很美?”林奈问。
拉尔夫没有立刻答话。
他见过许多瑰丽的场景,见过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壮丽,见过羚羊彩穴的绚丽,也见过珠穆朗玛的巍峨。他也见过日照金山,霞光满天,但从没有一刻,他是如此驻足地欣赏。
安静而饱满。
与他怀中的人。
“嗯。”他肯定。
林奈:“那我们现在买机票去斯里兰卡好不好?”
“嗯?!”
“我想追鲸,想看鲸鱼换气吐水时的彩虹,很想去,就在此刻,一起去,好不好?”
拉尔夫垂眸,看着眼神闪亮的林奈,说不出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