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察觉到她反应过度,却因为心虚没有往其他方面联想。
见林奈这么严肃的抗拒, 拉尔夫心情也变得糟糕,却莫名给了他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这或许就是破窗效应。
反正不会更糟糕了。
拉尔夫在心中忖度——
‘罐子而已,摔得七零八落, 也总有技术将它缝合。’
如果没有, 他也可以有。
“我官宣了。”拉尔夫无波无澜地说,好似这只是一个普通无极的通知, 而林奈是个旁观者,只要站着说恭喜恭喜就好。
官宣?
林奈被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搞懵。
“你在说什么?”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的关系、我官宣了。”他坐正身体, 轻轻向前倾斜,下意识地握上了林奈打吊针的手。吊水太冷,她的手背仍冰凉入骨。
拉尔夫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等反应过来时,他就想到可能是自己的潜意识担心林奈回过神来后,不顾病情,拔针就走——这一看就是林奈会做的事。
他捂着冰凉的手,更加直白地解释:“我昨夜在ig上官宣了我们的恋情。现在70亿人口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了。”
他幽蓝的眼睛,深邃而沉沉地望向她,专注认真,“这不是在做梦。”
不是梦?
林奈琥珀色的眼睛满是不解,不敢相信拉尔夫的话语。
“你疯了吧!”林奈脱口而出,但良好的教养让她不能想出更能表达她情绪的词语。
她的眼仁下一毫米处有一丝空白,一双漂亮的三白眼如蛇瞳骤缩竖起,警惕又冷酷。
该死,她早该把拉尔夫送回机器修理厂回炉重造!!看看他现在的嘴里吐出来的都是什么发过酵的狗屎!
林奈迅速地打开自己的手机app,去看那个一定会让她震住的傻X发言。
拉尔夫到现在依旧稳如泰山,甚至分心地偷看,发现她是从关注列表找到他的,不由挑眉,“你偷偷关注我。”
换做平常,林奈肯定会被这句揭穿搞得面红耳赤,解释不清。
但现在,迫切想要看到官宣文案的林奈,食指敲手机侧边敲得飞快,对他的废话已经不屑一顾。
而当林奈扫过那段简短的话时,怒火就再也止不住。
“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的吗!”
官宣不该是两个人的事吗?
他这种先斩后奏,要把她置于何地。
就是一个通知吗!
思及此,林奈的心中流过一股酸意,十分难挨。灵魂的卷边焦灼得委屈,如站在海中心的礁石上,孤立无援。
她鼻尖发酸,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酸意一步步酝酿,最后长成一只巨大的蠕虫,在胃肠里面蠕动翻涌,搅得她心肝脾肺都难受。
拉尔夫蹙眉,他虽然料到了这种局面,但看见林奈气得颤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安慰的预案,他只有爱她。
“我果然就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得寸进尺!!”林奈的思绪顷刻间滑到天平的极端。她强忍着,将苦涩吞下,张开嘴巴泄愤,就像洪水终于找到了大坝的缺口,眼泪和情绪便一股脑得宣泄,“拉尔夫你根本不值得!”
她哀默,与其说是质问,更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警告与惩罚。
冬日的寒风抓住最后的时机展示余威,狠狠地卷着云,撞击着窗户。
早晨十点,高楼林立的纽约竟起了妖雾。
乌鸦在榆树上辛苦筑巢,看见笼起的白烟,又黑又亮的小眼珠一愣,又开始转动。
它拍抖身上的黑羽,旋起一阵清明的风,飞离了上东区,去往哈德逊河的岸边。
林奈垂头,在内心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她的告诫与责问没有声音,也没有文字,只是一种情绪,不停地浇灌着湿淋淋的心。
跪在大雄宝殿犯戒的僧人,关在透明盒子里的蝴蝶。
她一遍又一遍撞向薄壁金钵,撞得头破血流,撞得四分五裂,也不肯停歇。
不肯掺破新的执念。
她憎恶自己还曾留恋花丛!
她憎恶自己还曾渴望春天!
她憎恶自己还曾渴求他爱她?
还曾错误地把他认成妹妹??
罪该万死!她真实罪该万死!
拉尔夫看着她气得颤抖的肩膀,很担忧,但听到她说的话时,心里也是一惊。
他依旧是愧疚,但也添了几分恼怒。
实话实说,他不是很能理解林奈所谓的‘对他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她对他很好吗。
‘好’是一直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