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玉石晶体通透,便将其视作己物,私吞了。
晋城的每位县令都要入过祠堂才能正式上任,于是玉石得以跟着一起进入了祠堂。
紧接着,一座不知比现代巍峨多少的建筑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片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震撼的巨石阵缓缓显露。
不,甚至比之前众人看到的实物还令人震撼。
只见那一个个巨石,从最后一块开始亮起微光。
一道粗犷的人影走了出来,他重重地挥舞了翻手中的重锤,喊出自己的名讳,“晋县第伍拾陆位守路人,龚汉!”
随后又化作一束光,回到了石头里。
石破天惊。
别说没见过这种世面的玉石惊了、以为死人复活的贪官吓软了腿,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石头中冒出人影,许多人脑中都不由得浮起一个念头——
这些人,真的好像从历史长河里直接走出来的古人啊!
他们相貌各异,有拿武器的、有捧书的、甚至有拿着惊堂木的。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全都神志坚毅,脸上带着一种与现代人截然不同的神态。
但众人不敢细想,他们凝神静气,不敢有一丝怠慢,更不敢不耐,只敬仰地看着一个个英雄现出,直到最后一个。
熟悉的书生出现在众人眼前,他铿锵有力地报完名后却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低下头,看向已经吓尿的贪官——或者说,贪官戴在脖子上的玉石。
贪官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晕了过去,书生却笑了。
戏曲声起,这回是沈年唱的。
他对戏曲早有研究,再加上季兰雪的指点,此刻一人饰两角,唱起来颇有趣味。
“好久不见。”书生说。
“不久,”玉石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它迫不及待地追问,“你非人非鬼非精怪,为何能存活至今?亘古不灭?”
书生朗然一笑,“你错了,亘古不灭的并非是我。”
“存活至今的,是意志;亘古不灭的,是精神;流传千古的,是文明啊!”
千千万万人的意志,组合成了精神,精神代代传承,又化作了文明。
而文明,比天生天长的玉石更加长久,比天上的仙人更令人向往。
至此,第四首,《守路人》,曲终。
“行了,”世人还未从那片激昂中回过神来,就见玉石开始不耐烦地驱赶银鱼,“这里不是你该久待的地方,快走吧。”
小银鱼歪着头,“去往何处?”
“去人间,去天外,随便你,”
他用葫芦指指远处,“走就对了。”
于是小银鱼走了,谁也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前路如何,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玉石静静地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薄雾间,慢慢地又将身子靠了回去,缓缓地唱起最后一首歌。
玉石受到感化,终于真正有了灵。
他回到银河旁,决定像书生一样,做个“守河人”。
于是,那些银河中至纯至真的灵魂不再迷茫,他们听从玉石的指挥,纷纷走出去寻找自己的道。
然而出去探路者,十不存一。
有了情感的玉石也会怀疑自己,他开始禁止那些灵魂离开银河。
但很快,银河变得黯淡,灵魂全都蜷缩进泥沼之中。
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魂们去赴死。
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有的伤痕累累地回来了,有的再也没出现在玉石前。
就像是中了诅咒,污浊的人间和混沌的天外,都容不下至纯至真之魂。
直到银鱼忽然冒了出来,她并非灵魂,而是银河里生出的一条鱼,并不知道外出探险的奥秘。
她跌跌撞撞地走了,玉石便也没想着她能回来过。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说不定小银鱼在这一呼一吸间,已经去世了。
唱到这里,所有人的心都纠了起来。
他们试图挥散眼前的迷雾,明知徒劳无功,明知呦呦不可能真的遇到危险,还是坚持瞪大眼,想从迷雾中将小姑娘瞪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惚间,还真有人看到了沈呦呦的身影。
他们惊呼,“好像在那!”
这道声音竟然引起了仙人的注意,玉石漫不经心地望过来,随后放大了双眸。
不止他失态,所有的观众都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小银鱼领头,身后绵延不绝,就像一条新的银河。
她看到沈年,快活地跳了起来,使劲地挥手,“我回来啦,我把他们都带回来啦!”
“我们还带回了布料、吃食、木材……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建起自己的家啦!”
小姑娘兴奋地叽叽喳喳,随后扬起脑袋,看着站起来的玉石,期待地问道:“你觉得我们这里叫什么好?桃源?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