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候,大青才意识到,算上他失神的那段时间,海面上其实已经平静了好一会儿了--也算不上是完全平静,只是同之前的大开大合比起来,要安稳了许多。
而这一次的嗡鸣也是十分冗长,还似乎带上了几分满足感。
语调同之前的低沉不一样。
大青愣了一下,就听大木颇为骄傲道:“哦,这个啊,你们不用管了,这是它吃开心了在叫呢,之后不会再找你们麻烦啦,放心放心。”
大木幻想他说完这句话,他的小弟应该会加紧询问他一堆“他为什么在海湾”、“巨鲸是怎么回事”、“吃的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还是面带崇拜的那种!
然后他就可以好好讲一讲他们之前那几天的遭遇。
像他们第一次航海归来时一样,他已经准备好语言了!
却不想现实是大青一把把他人推到一边,旋即连忙爬起来去够那刚从海那边,顺着海浪而来的三角帆船的船沿。
“客人!”其他巴尔干人也瞬间围聚到了那艘三角帆船面前:“您二位没事吧!”
大木:“……?”
“还有老米他--”
“昏过去了。”温山眠下了船,将湿漉沉重的老米也带上岸,随即简短说:“他头部好像有血,亮灯看一下。”
随即待那带了油灯的巴尔干人伸手去掏,才偏眸打量岸边多出来的那五六个陌生面孔。
与此同时,那五六个陌生面孔也在看他。
有人小声道:“……这、这二位谁啊?”
*
那空鲸在那一次回岸之后,便当真再没有出海过了。
也许久再没发出嗡鸣,四下的海面在一段时间之后,好像重回了白天时他们在远海看见的那般寂静。
只剩下微风徐徐吹过,偶尔有那么一两朵浪花,也是适可而止的。
油灯湿了,难以点燃,他们于是找了些柴火,费了好大劲才点上。
旋即在月牙海湾内侧的长片陆地上,简单检查了一下老米的伤口。
果然,脑袋上被磕出了点血,但好在伤口不深,几个猎魔老手熟练地拿东西给他包扎了一下。
这期间,老米还醒了一次,其他人让他躺着别动。
与此同时,火光中的大木也对着温山眠一脸崇拜道:“真的吗!客人你们竟然是从山的那头来的,还已经找到了母树?!”
跟在他身侧的一行陌生的巴尔干人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我们离开的这些天,巴尔干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在他们的印象里,巴尔干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好像今天同几十年前,以及几十年来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
却不想自从那张大报传来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一切突然就变得瞬息万变了。
温山眠说:“嗯。”
大青补刀:“这位客人还猎杀了那血仆呢,就你打不过的那个--”
大木瞬间脸一沉:“什么?!”
“总之比你强多了。”大青阴阳怪气道:“让你在海湾不回去?”
温山眠:“……”
不要用他拉仇恨啊……
大木看着温山眠阴沉了好半天,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比我厉害,哈哈,这个世界上比我厉害的人可真是太多啦!”
他这话里带了几分深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温山眠看着大木,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他在其他巴尔干人身上看不见的东西。
很像是……视野打开之后的恣意盎然,又好像带了几分落寞。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在海湾啊?我的天,我刚刚看见你们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巴尔干人道。
“对啊,而且为什么就你们几个,海枝呢?!”
一只黏哒哒的,带着点甜味的手从上至下,伸到大青面前,五指灵动地一晃,欢快道:“这呢!”
所有人齐齐回头,温山眠也跟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头发纯黑,卷翘地披在肩上的女人。
同其他一直在海湾山上的巴尔干人一样,这女人的穿着也很脏,但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的,眼尾上挑,看向温山眠的方向:“哎呀,这是谁呀?”
十分钟之后,海枝也坐在了温山眠面前,一脸崇拜道:“你竟然是从山那边过来的客人?!”
温山眠:“……”
他无声地后退了一步,尾椎默默地依靠在了身后先生大腿上。
下半张脸也藏在了围巾里。
……原来不管是出海的巴尔干人还是不出海的巴尔干人,性格都是有些相似的。
当真就一方土养一方人。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群体攻击,但竟然还是无法适应个体攻击,实乃世界一大奇闻。
“还猎杀了血仆,而且想和我们一样去远洋?!”海枝惊叫道:“那可真是厉害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