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说过,越快找到府里最受主子器重的仆人,才能越安稳地待下去。
看来月江阁里,桃桃就是这样的人。
下午,许嘉星蔫嗒嗒地朝青松堂走去,林夫子的课她听过一回就再没去过,那时在苏城,母亲见她实在不愿就没有逼她,这回却是下了死命令,必须出席。
桃桃挺好奇这位林夫子,听闻她原本是江南闺秀,后来嫁给丈夫随着他到了苏城,运气不好,做捕快的丈夫死在山匪刀下,她一个女子,便靠着教导邻居家的孩子勉强维持生活。
好在酒香不怕巷子深,大太太见识过几个机灵的孩子,得知她们都出自林夫子教导,便就此亲自将她请回府中教习许嘉元。
跨入青松堂,扑面就是淡淡的檀香,林夫子穿着一身白衣,头上简单地束着一根木钗,瘦削的脸颊,薄薄的嘴唇,捏着一本书站在高台上,沉沉地望向自己这边,
救命!好像教导主任啊!!
桃桃心里一哆嗦。
“夫子。”许嘉星屈身行礼,桃桃也跟着拜了拜。
林夫子淡淡点头让她们起来,吩咐丫鬟替她们收拾好书具。
她转身走回书桌前,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耐,昨夜大太太送来了一尊玉如意,珍贵异常,她刚惊讶着接过,就又听到大太太紧接而来的嘱咐。
“桃桃的父亲曾救过老爷,老爷答应他让桃桃跟着星儿学些东西,还望夫子收下这份薄礼,略表心意。”
教一个不学无术的许嘉星已经够让她烦躁,如今还搭上一个不知哪儿来的丫鬟。
林夫子掀掀嘴,冰冷问道:“不知五小姐看过多少书,习过多少字了?”
许嘉星说了说她的进度,刚停,林夫子不大不小的嗤笑声就接着响起。
“没想到五小姐只学到这儿,倒是我准备不够了,今日不如就好好写字,练练基础。”
许嘉星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一半了,念着母亲的叮嘱,她按下脾气,铺纸提笔写字。
旁边许嘉元也先抄书静心,两姐妹安安静静地各写各的,林夫子走过扫视,满意地夸赞道:“大小姐下笔行云流水,已属上佳。”
经过许嘉星,林夫子静静站她身边,看得许嘉星手都有些抖了,才声音平静道:“五小姐笔法稚嫩,还需多加练习。”再看桃桃,话都懒得说,直接就走了,桃桃捏着笔抓耳挠腮,毛笔真的不好用啊。
写完字,两姐妹一一上交,桃桃纸上全是大墨珠,自觉不要交上去惹人生气了。
林夫子单独扯出许嘉星的纸:“五小姐别怪我说话直,您落笔前,不如好好思索一下每个字究竟长什么样。”
她叫过自己的丫鬟锦书,“不如就叫她好好教教五小姐,凭五小姐的能力,她足够了。”
许嘉星沉下脸。
青松堂这边正在展示反面实例--打击式教育,后花园旁边,落霜院子里,夏嬷嬷耷拉着双眼听着李姨娘哭哭啼啼,“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大太太也不必分这么些个的丫鬟过来敷衍我吧?”
几个五六岁的小丫鬟怯弱地缩在一边,李氏看了心中更气,“让她们来我这儿,究竟是谁伺候谁?”
等到李氏嚷着要去许呈晋做主时,夏嬷嬷才叹声:“夫人并不是不重视姨娘。”
李氏哭得更凶,“那为何不调教好了在送来----”
分明就是看她从小地方来的,不懂如何驾驭下人,故意看她难堪。
她不肯收下这些人,夏嬷嬷无可奈何,最后让小丫鬟们守在落霜院边上,自己先回正院禀报。
大太太听完,看账的动作没停,夏嬷嬷心里不舒服,愤愤道:“夫人就是怕她多想丫鬟是不是被咱们笼络收买的,所以才特意选小的给她好养熟。”
“没想到李姨娘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说完,夏嬷嬷到底还记着李氏的威胁,担忧道:“她不会真去找老爷诉苦吧?”
大太太神色淡淡:“由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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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许恒虞写字的手一顿,“娘还在闹吗?”
悄悄溜来禀报的小厮道:“是呢,小的过来之前姨娘还哭呢。”
父亲今日陪皇上去城郊兵营点兵,多半深夜才会回来,的确是个好时机,许恒虞放下笔,打算亲自去一趟落霜院。
李氏一打眼瞧见儿子,站起身就骂,“你个没良心的,去了前院就不管你娘死活了?”
她也不擦眼泪了,“在宁安堂说的天花乱坠在这边有多话,可现在呢!”
当时许呈晋要走,老太太警告她,若是跟着走了,就别想再回来,她犹豫了很久,结果当夜儿子就跑过来傻不愣登地说自己一定要走,她害怕儿子被大太太欺负,只好跟着来,因着老太太的话,担忧地日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