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猛然呼吸一窒,空气变得万分稀薄。
她的手凭本能地扒拉脖颈上收紧的五指,面颊通红,双目发花。
“小姑娘,见死不救可不厚道哦。”男人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脖颈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她被丢破布般掷出去。
昭瓷跌坐在地,喘着气抬眸。
是火海里那红发红瞳的男人。
他身形魁梧, 双目竖瞳,齿间对称生着两颗相当明显的獠牙。左手正常, 右手是只漆黑的兽爪, 与薛忱肩部饕餮纹的绣样如出一辙。
昭瓷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男人不废话, 指着火海直截了当道:“跳下去。”
昭瓷:“……”
手搭上方才被攥着的脖颈,她不用看都知道红了一块。
“别紧张。你应当猜到我的身份, 他死我也得死。”他友好一笑,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 跳下去, 找到薛家那小子, 让他不要死。”
第一点就不简单吧?
昭瓷想, 黑白分明的双眸紧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化形的饕餮还是太像人了呜呜。
“还有,”男人将这当做默认, 满意微笑,将一个东西扔入她手中, “这个戴上,随便碰他哪儿,然后摘下。”
昭瓷垂眸,是只水滴样的耳铛。
“这是什么?”她小声问道,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魂契知道么?”他不急不慢地解释,像是对找薛忱这事并没多上心,“照我说的做,便是以你为主动方结契。结了契后,他将唯你是从,以你为先,更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动手。
“于你而言,全是好事吧?”
昭瓷乖顺垂首,乌睫遮盖下的双瞳静无波澜。
信了是傻子。
真这么干,薛家和大反派都不会放过她的。
昭瓷藏在袖下的双手,无声息地捏着枚淬毒的银针,准备润。
“不怕神魂受损的话,你走也行。但,那朵小丑花能不能走?”饕餮发现她的小动作,轻笑一声,目光望向缩在昭瓷身后打着哆嗦的石罂花。
“我可不像他,对你如此心慈手软。”他勾起个讥讽的笑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昭瓷几次想把石罂花收回识海,都失败了。
石罂花颤抖着声音:“主、主人,你走就好,它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明显的底气不足。
昭瓷沉默良久,终于抬眸,微不可见地点头。
“但……不是小丑花。”跃入火海前,她鼓起勇气反驳。
冰火两重天,说的就是这状况。
火海热浪滔天,沉入其中却如坠冰窖。
昭瓷闭眼屏息良久,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噗通”一声,她以种相当狼狈的姿势扑在地面。好在反应快,及时捏了片青绿的地毯给自己垫着。
四周墙壁结满寒霜,地面冰棱丛生。
昭瓷连打好几个喷嚏,赶忙运气驱寒。
原先她还在想,要怎么找薛忱。
现在一看,根本不用找。
冰屋的正中,粗壮锐利的冰棱拔地而起,像烤串似的将玄衣少年钉在上边,血迹缓缓蔓延。
他阖紧双目,唇色与面色都分外苍白,看不出半点活人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饕餮紧跟着下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催促道。
昭瓷抿抿唇,不情不愿地上前。
她的手在耳铛拨弄着,缓缓凑近,一点点将耳铛往外推,手指轻轻贴上薛忱的面庞。
还是滚烫炽热的温度,他依旧在发着烧。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几乎搅和在了一处。
昭瓷有动作的同时,薛忱猛然睁眼,抬手扼住她的手腕。
他抿了抿唇,就那样沉沉望着她,松手,由着颊侧的触感缓缓离去。
昭瓷目光分外平静,对视时,没有半点惊慌。
薛忱醒了。
她垂眸,指甲盖里那点药粉随风飘散。
薛忱和饕餮的事,就他和饕餮自己搞去。
不要掺和上她。
骤然间,以他们为中心,烈火熊熊燃烧,分做两边向远处扩散。
晶莹剔透的冰面反射出绚烂的色彩。
冰雪消融,滴滴答答在地面化作滩春水。
只有她立着的那片地方,还留着小片的冰面。
昭瓷是眼睁睁看着他那血窟窿痊愈的。
最神奇的是,衣服都复原如初。
昭瓷突然走了个神。
理论上剑修的身材都挺好诶。
青衣的姑娘家凑得太近,薛忱稍一抬手,便能拽住她的袖子。
那单边的耳坠不住晃动,烦人得很。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息呢。”他温声笑道,另只手轻轻抚着她脖颈处鲜明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