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瞳孔地震,盯着面前难掩疲态、被拷紧四肢的青年,崭新的衣裳翻动间露出的干涸血痕,半晌没回神。
她就提了嘴,没有证据,没有许可,甚至无人得知的状况下,薛忱就把人抓来,像是用某些手段逼问过。
她早些时候还以为,抓人就只是抓人。
“你你你……”昭瓷半晌合不拢做,下颌都快磕在脖颈,结结巴巴道,“不、不要这么反派吧?”
嘴一快,她也没注意到出现点不合时宜的词。
薛忱睨她眼,倒没戳穿,替她理着景不边一圈的毛绒,温声笑道:“刚才我们可是相谈甚欢呢。”
他稍扬下颌,冲昭瓷道:“你有想问的么?”
望向面前穿着整洁却难掩伤势的青年时,笑意和寒意却同等加深。
昭瓷摇摇头:“没。”
她能有什么想问的啊?还不如问昭邹呢,冯以亭又不认识他……
心里话都没想完,半跪着的青年突然往地面啐口鲜血,冷笑道:“你那混蛋兄长……嘶!”
薛忱舒展指节,那刚收紧、将他拎到半空的链条又俶尔放松,由着他重重落地。
正常人都得受重伤,至少昭瓷看着,觉得自己至少得折两条腿。可冯以亭瞧着,却同个没事人似的。
魔族想来身强体壮,极其耐打。
昭瓷想起涂珊珊之前说过的,冯以亭是人魔混血。
青年跪地咳个不停,却仅是干咳,连点血都没咳出来。
薛忱冷眼旁观,温和笑道:“不会说话,我可以教你。”
冯以亭神情是难掩的狼狈,似想张嘴骂人,却只能恨恨收声。
同情心不该放在多余的人身上。
昭瓷垂睫冷淡望向他,等他咳得差不多,才道:“我哥……兄长怎么了?”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冯以亭冷笑声,锁链却骤闪银光,连着的墙面亮起大片阵法。
当啷链条声里,他五官乱飞地就地打滚,咬牙道:“说,我说。”
“薛家用来拷问人的阵法,有问必有答,且所答必为真。”薛忱懒洋洋解释,看都没看一眼。
在地牢找薛忱的那次,她看的阵法也与这个有点像。
昭瓷抿抿唇,却没有出声问询。
寂静里,只有冯以亭强压怒恼的嗓音:“你那兄长,也是个天道的走狗。我曾以为他是天选之子,但他不过是个与天道做了交易的死人。”
“他替天道除异己,天道替他延寿命。”
“什么意思?”昭瓷怔愣,隐约有个模糊的猜测,故意诈他,“那我兄长现在在哪?”
“意思就是,他能活多久全凭天道意思。天道赏的寿命用完了,就该归西咯。”
歇过气后,冯以亭从地面支起身体,幸灾乐祸:“他在哪我怎么知道。他讹了天道一笔,换得寿命,却不愿意替他做事。如今估计是躲起来逃避天道的追杀罢,说来他确实有点旁门左道的本事。”
“不过有旁门左道本事的,岂他一个?”冯以亭将目光移向她身侧的白衣少年,存心口头占点优势,“你们薛家,各个不遑多让。”
与此同时,昭瓷脑海里响起他桀桀的笑声:“你以为我之前说的话是假的么?不选择我,你就注定会死,而且是孤零零地死。等着瞧,你早晚会回来求我的。”
“给你一个好心的提醒,就在今晚,你身边那位会最先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语罢,冯以亭又得意补充:“你不妨问问他,现在还记得多少有关你的事?”
昭瓷没搭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半蹲身躯:“你到底是谁?我哥的事怎么知道的?”
“不晓得,就是脑海里有这么段记忆。你难道真晓得你是谁吗?”冯以亭应得很快,得意一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很失望……”
嗙。
昭瓷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生怕他没感觉,更用力地虎了一拳。冷着脸,一拳接一拳:“要是我哥有事,就全算你头上。”
说是这么说,昭瓷并不太担心昭邹。到底是她先一步,就算神魂与□□分离,她也能用锁魂阵,状况比想象的好得多。
“那我到底谁?”昭瓷百忙中不忘询问。
“不知道。”冯以亭鼻青脸肿地应道,换来猛烈一拳
透过牢里的小窗,隐约窥见明月。清辉入内,衬得青年面庞愈发惨白。
不晓得打了多少拳,昭瓷心里总算舒坦不少。收回手,转了转腕骨,冷眼看他倒地不起,心想淬体果然没白淬。
又问了不少,再没从冯以亭口中得出丁点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