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瓷将手里的热帕子放回盆里,正想蹑手蹑脚离开,冷不丁的,又给攥住手腕,攥她的那人另只手还紧握个香囊。
他陡然睁眼,望向她,面无表情道:“你不能不理我了。”
许是真病得糊涂了,薛忱讲话的语调,听着总给昭瓷点秋后算账的感觉。
“我哪有啊?”昭瓷难以置信,细思片刻,倒是隐隐约约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确定地问道,“是在湖边的那次吗?我不和你打招呼是怕你不理我。”
还有之前在路上见到的时候。
薛忱看她一会儿,又挪开视线,声音闷闷的:“我什么时候不理你过?”
……好像是这么回事。
昭瓷眼神飘忽,不自在地绞着裙摆。
生病肯定是不舒服的。
昭瓷时常生病,来了这个世界,每回受点小感冒都难受。更别提薛忱这种几乎不生病的,估计烧得人都糊涂了,困乏阖眼,又勉强睁眼望向她。
“你好好休息。”昭瓷替他把被子掖实,“宋洹他……”
他净整馊主意,下回你一个字都别听。
昭瓷这么想着,才起了个头,便被打断。
“昭瓷。”薛忱勉强睁眼,漆黑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涂珊珊就算了,不要再提宋洹,好不好?”他迷迷糊糊地问,末了又重复一遍,“不要提他。”
第047章
碧朗晴空上, 形似马车的车架正徐缓驶过,拉车的是几匹长着翅膀的白马。外罩结界,并不会叫普通人瞧见。
这玩意儿叫飞车, 穿梭六界的速度同阵法差不多,也不会让人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昭瓷新奇地扒拉着车窗,俯视底下飞掠的场景。
像坐飞机,但又不完全像。
譬若飞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将手探出去,勾两下云彩,任由它们散在手中。
“你怎么不走阵法?”昭瓷没转首,问车内坐着的少年。
薛忱的病来得快, 去得也快。
昨日还病恹恹的,今早又恢复正常了, 态度也好许多——反正应当不生气了吧, 昭瓷这么觉着。
薛忱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闻言平静道:“没有理由。”
没有就没有吧。
昭瓷没再问,也是从薛忱口中, 她才知道原来还有飞车这种东西。
她倒是以为薛忱也会走阵法呢, 毕竟快。
可来时是薛忱出的钱, 那于情于理, 她都得问一声。结果就是, 薛忱同她一道坐飞车回去。
景象来来回回就那些, 看得人有些腻烦。
昭瓷很快失了兴趣,侧首,目光落在薛忱身上, 盯着他那颗红痣发呆。
起初还能不放心上,再后来, 即使知道她十之八九在发呆,那视线依旧似有实体般。
薛忱浑身不自在,不自觉挺直背脊,蹙眉道:“昭瓷。”
昭瓷抬眸望去,困惑:“怎么?”
薛忱冲车窗扬了下颌,抿唇道:“看外边。”
“喔。”昭瓷依言照做,没过多久,又将脑袋扭回来,亮着双眸问道,“你看见我昨天的辫子了吗?”
薛忱“嗯”了一声。
昭瓷揪着自己编的发辫,又问:“哪个好看?”
薛忱不假思索:“都好看。”
【好敷衍哦。】
昭瓷有点儿不满,歪过脑袋想了想,自己下个结论:“我还是觉得昨天那个好看。”
这要怎么接话?
薛忱静静看着她一会儿,姑娘家逆着光,面颊笼罩于若有若无的阴影,长睫遮瞳,上撩的刹那闪着细碎的、讨人喜的亮光。
他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无甚新奇的景物上,温声道:“你什么样其实都挺好看的。”
少年说这话的嗓音干净澄澈,一字一句咬得极清,随着拂面而过的微风,一道落入耳内,俶尔消散。
昭瓷微愣,耳根子不自觉有些发烫。
他这话说得,可太好听了。
“那我下次还要找珊珊编头发!”昭瓷神情严肃。
薛忱猛地回头,狠狠一压眼皮:“为什么?”
“因为好看啊。”昭瓷难理解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极困惑,“包括你在内,大家都说好看呢。”
昨天的那个发髻,不单涂珊珊和石罂花,侍女见着都会夸上一嘴。
“那我呢?”薛忱眉头愈拧愈紧,“你不喜欢?”
他好像真的很认真在问。
昭瓷试图说得委婉些:“可能比涂师姐稍逊些。”
【你可能不记得你上次编成什么样子了。】
【放到以前,我加入葬爱家族那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薛忱轻啧一声:“过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