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渐渐多起来。
失去人作陪的昭瓷,立时变得浑身不对劲,飞速喝完剩下的碧螺春,放下茶盏就准备走。
吱呀一声。
面前椅子被人拉开,陡然坐下几个魁梧大汉。是因着周围座位满了,只得和她拼桌。
“薛家那少主,我呸,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离她最近的那人将手肘搭在木桌,轻嗤一声,冲同伴骂道。
昭瓷起身的动作一顿,怔然回眸。
薛家的少主不是……
“叫薛忱吧?我之前见过一次,长得不错,本事不行。”另一人摇头,“就说叶府那事,大家都说是误会,无甚妖魔作祟,偏他一意孤行把叶府搞得乱七八糟。”
“就是,叶丞相那么好的人,又与夫人伉俪情深,结果现在倒好。叶夫人受委屈,削发为尼,从此远离世俗。”
这在说什么?
昭瓷震惊难遏。
叶府有妖邪的,确确实是有。
她亲眼所见,亲身参与。
但那群大汉越说越离谱,从指责薛忱学艺不精,演变成他见叶夫人貌美而心生歹念,被拒后怒毁叶府。
他们说话的声音格外大,像是刻意说给旁人听的。
全都是没影的谣言!
昭瓷蹙眉,忍无可忍地放下杯盏,怒道:“谁说的。”
薛忱不是说青云宗会处理的吗?如果这是他们的处理结果,那真是不如不处理。
怎么着她也参与其中,听方才那番话,有种劳动成果被践踏的感觉。
面前那桌人一愣,狠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蹙眉道:“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
“你听不见吗?”昭瓷凶巴巴喊道,“我在问你,谁说的?谁说这些不着调的传闻?”
可能是她表现得过于愤怒,那群大汉对视刹那,其中一人耸了耸肩道:“坊间传闻呗——大家都这么说。”
不说还好,一说昭瓷更气了。
她“哐”地拍了下桌子,猛然起身,怒道:“既是坊间传闻,那就做不得真。做不得真的事,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宣扬?”
满座寂然。
大汉原满脸凶相,目光落在她腰间晃动的玉牌,突然一愣,态度放低不少:“你也是青云宗的修士?”
“对,我和他同门。”昭瓷坦然承认,指着自己的腰牌朗声道,“我是亲眼见过的,叶府有妖邪作祟,薛忱他也确确实实在斩妖除魔。”
“此话当真?”周围有人蹙眉问道,是原本听信大汉所言的茶客。
“当然,百分百当真。”昭瓷抬头挺胸,目光平淡地落在周围那圈人身上。
这么多人在,那刚好一次性澄清——
等等,这么多人?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炸裂输出了?
昭瓷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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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解决了。
大汉道过歉,有她这修士作保,谣言也基本澄清。
但昭瓷想哭,她的魂可能有一半都落在方才的茶庄里。
【薛忱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我的未来……那特么的就不好说了啊啊啊啊啊。】
【我一想到刚才替薛忱反驳的场景,脚趾都快抠出一整个青云宗了。】
【你怎么敢的啊,昭瓷,你到底当时在想什么?】
薛忱原还在找人,凭借着神魂契那微弱的感应。
听见这熟悉的心声,尤其在她回忆茶庄的事时,他猛然一愣,难以置信抬眸,目光穿透乌泱的人群,混着艳阳与清风,落在青衣少女的身上。
望过去的刹那,昭瓷也望了过来,冲他笑着挥手。
【薛忱!】
许是周围人多的缘故,她挥手的幅度格外小,笑容也是浅浅的。
但对视刹那,薛忱仍不自觉弯弯眉眼,走过去道:“我找了你好久呢。”
阳光有点儿刺眼,昭瓷歪过脑袋,问道:“找我干嘛。”
薛忱“唔”了一声,坦然解释:“我看见涂珊珊回来了,猜你是一个人,所以……”
说着说着,他自己骤然愣住,没再说下去。
昭瓷是一个人,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薛忱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能想起来的只有她每次在人群中那震耳欲聋的内心尖叫。
昭瓷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搞明白他的意思,见他不想往下说,也没再问。
“对了。”她从芥子囊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薛忱怀中,“这个给你。”
指尖不经意相触,薛忱缩了一下,手指微微蜷曲,被她碰过的地方有点轻微发烫,灼热又酥麻。
【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碧螺春,包君满意。】
“你很喜欢碧螺春吗?”薛忱垂眸,盯着怀里的纸包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