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房子里只有两把椅子是吗?
“好吧,是这样的。”谢尔顿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长舒一口气,好好的口才被整得一团糟。
“你想问我为什么‘甩大牌’?”迪斯安坏笑起来,“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我要去研究旮赫韦干的地漠文明,没空去参加那些奢侈的采访。”
“我哪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成果……”谢尔顿看了眼里法尔,咳咳两声,用木底斯特语加密了谈话,“你的小说不就是把那个什么文明幻想了一通吗?怎么还搞起真的了?”
迪斯安呆呆望着他,紧接着,他从身后的书堆上抽出一沓草稿,随意地放在了桌上。
“或许我写的,压根就不是奇幻小说,而是我的真实经历。”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不存在神。你像个教徒,手里捧了本《圣经》,脑袋上顶着耶稣。”
“那你怎么解释我最新研究出来的东西?”
“那是你自己编的,对不对?你想带来舆论与争议——科学家们已经在勘察那片海域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再次浮上海面。你的小说很快就没有市场了。”
迪斯安似乎有些不快——诶,他好像一直都是那副无所谓表情,压根没有变化嘛。
“既然你已经有了结论,干嘛还千里迢迢过来找我呢?”
“诶!我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你这个梦想家嘛……要是换做任意一个挂着胡须、疯疯癫癫的教授,我都会相信他的研究的。”
迪斯安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看着里法尔。他们用母语聊了一会儿,谈论结束后,里法尔哈哈一笑,冲着谢尔顿眨了眨眼,但眼神不同刚才,这会儿多了一份可怕的敌意。
“好吧,麦金先生,你把它出版吧,这可是穆澈·迪斯安小说家的最新作品。”
他一点也不泄气,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
“你该现实一点啦,用那些挣来的钱买个好房子,找个能收拾家务的好妻子——唔,你已经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谢尔顿指着他捧茶杯的手,着急忙慌拿出了相机。
“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懂啦!现在的人都喜欢八卦娱乐——天才小说家在出名前藏有家室。这可是个大新闻,一定能碾压阿迪巴!”
迪斯安偷偷扫了一眼里法尔,上前捂住了怼上来的镜头。
“不要,不要报道这篇。”
“为什么?莫非你是瞒着你的妻子偷偷出来写作的?”
“不是这个原因。谢尔顿,我之所以藏在这地方,不是因为我没有追求,而是因为我不想被打扰。要是你报道出去,我就得和我爱人搬家逃命了!你我算是朋友一场,你有工作,我也有生活。”
谢尔顿犹豫了一会儿,放下相机,捡起了桌上的草稿。
“我可不能空手而归。这篇小说的题目是什么?《旮赫韦干》?”
迪斯安松了一口气:“都说了这是研究……算了,就叫《云层之下》吧,这是我根据《齐尔纳神话》推测出的旮赫韦干文明的起源。”
“《齐尔纳神话》?你简直是魔怔了,那本书现在在木底斯特的博物馆,纸页都被海水泡烂了,你怎么可能读过?”
“我说过了,我曾是那儿的人。”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一百多岁的人。兄弟,真是不疯魔不成活,你太沉浸于你的幻想了!”
谢尔顿无奈摇摇头,拿着那沓草稿,唰一声起身,向两人做了告别。
这一别之后,再次提起那个文明是在公元1950年。
谢尔顿早已不做记者了。他老了,过完圣诞节就九十三岁了。
那一年,旮赫韦干文明被挖了出来。有人说,这简直和六十年前的某一本小说里讲的一模一样!战争、文字、政策,甚至是出现过的人物都完全正确!那一年,全世界都在报道这个新消息和那个可怕的传说:真的有人见识过那个因海啸而沉没的大陆!
后来媒体大肆宣传那个作者的名字,并在各国发了疯地寻找那个人。
这时候,谢尔顿想起了穆澈·迪斯安留给他的研究。他六十年前拿走它后没有出版,而是藏在了家中。现在想来,这成了一件文物,成了人们探索历史的重要依据!
穆澈·迪斯安成了全世界的“通缉犯”,但那些之前见过他的人都不愿意说出他的行踪。包括谢尔顿,他关好门窗,把自己锁在了家里,只靠着一台电视联系外界。
他当然知道木底斯特人抓到迪斯安会做什么。他们会把那个活了一百年却不显老的神仙关起来,拿他做研究,因为他的存在推翻了唯物主义。或者是,逼迫他向全世界讲述旮赫韦干的历史,再把他丢进监狱,和死刑犯们一起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