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宴多邀读书人赏读礼乐,即兴作诗,那些年轻人活力勃勃,凑在一起总能聊出个话,此时似是感受到堂内坐于主位的那人脸色不对,语气声音压下去,过一会直接消为无声,无人敢触霉头,只剩下管弦丝乐,雅声轻吟。
气氛跌落谷底。
“县太爷!我要告发!”
这句声如洪钟,其余人目光朝那人看去,是县长府的一名小厮。
正是刁难茶哥儿的那位。
县太爷脑袋好疼,这个时候告发什么,他都要自身难保了。
他道:“要事可说?”
他目空一切,连县太爷的话都未接,一心对着主座的张大人禀告。
“您是京城来的大人,您可要给我好好评评理。”
县太爷一向和蔼的脸垮了下来。
为官之道最忌讳越级上报,这小厮究竟是谁教的规矩!
有人要让他评理,张阙且给他个机会:“何事要说。”
“今日一群乡下来的粗鲁商贩,拉着几车茶叶前来,我见那些人衣服脏乱,沾有泥点,怕污了大人的眼,叫那人送来就赶紧离去,我为大人考虑周道,那些人不识好人心,听几句不高兴,拉着牛车跑了。”
“不就是看不起大人威名,我一心为大人好,日月可鉴,他们定然是怕了,所以才跑了。”
小厮颠倒黑白的能力确实强,真假参半说完整件事情后,又拍了张阙一顿马屁。
张阙这下算是明白,县太府的茶迟迟不上是为何。
“即说有错,那商贩可在。”
管家经几人之口,得知那人直奔大堂而去,心下凉了半截,恳求掌柜与他走一趟,等到了县太爷面前自会请罪。
陆茶今日就为了送茶到县太府,为此停了生意,有大把的时间耗在这上面。
他道:“长浩,我们走一趟。”
就算茶哥儿不说,卓长浩也会陪他走这一趟。
他点头,三人一行,往大堂走去。
一路雪降冬梅,更加冷了。
陆茶吸了口凉气,打了个喷嚏:“雪怎么又大了,没拿伞。”
伞在牛车上挂着,就这么一段路很快就到了,岁暮天寒,积雪渐厚连路都难走了不少。
卓长浩将手放在陆茶脸庞,替他挡着些风。
陆茶的睫毛上有了雪,喷嚏呛得他一度眼眶湿润,他呼着冷气,鼻头冻的通红。
县太府多数人都去了大堂,留在小路上的人不多,前面带路的管家一心往前走去。
大抵是无人,卓长浩不忍心茶哥儿冻得难受。
卓长浩半蹲弯腰道:“茶哥儿,我抱你。”
丝毫未给陆茶说不的机会,他捞起陆茶抱进怀中,解开外衣将他裹进衣服,用身体替他遮挡风雪。
身体逐渐回暖,陆茶有些不好意思,头靠近卓长浩的胸膛,听着那人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
要是被别人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柔弱不能自理,被人用公主抱,抱着,不像话!
陆茶虽嘴上这样想,身体可不听使唤,手环绕着对方,将脸贴得更近。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路,等到了大堂,卓长浩才肯将陆茶放下。
堂内闹得不可开交,小厮一人反反复复将事情说了个遍,丝毫没注意到,县太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不是碍于张大人在场,这人必定被他逐出府外。
“张大人,我仰慕您许久!”小厮说得开心,将这句话说了好几次。
“那,要我夸你不成?”
张阙换了个坐姿,朝另一侧靠去。
说这句时,语气拉长,将目光看向气得铁青的县太爷。
小厮嘴角勾着笑意,跪下谢恩:“谢大人夸赞。”
在场其余人皆看出张大人有意在玩他,只有小厮自己信以为真,以为这人是真的欣赏作风,要是大人心情好,赏他一官半职,不比伺候人强。
管家带着人道:“县太爷,陆掌柜到了。”
县太爷松了口气:“还不请人进来。”
是他御下失职,还请掌柜不要怪罪。
“县太爷,张大人。”
陆茶先喊了两位大人。
他戳着卓长浩,小声道:“长浩,你学我这样。”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些小百姓遇见大官就要行礼。
他觉得卓长浩给人行礼是真屈才。
卓长浩这般风骨与才能,要是任职肯定地位不会低。
卓长浩从他身后走出,学着陆茶刚才鞠躬行礼的样子,半弯腰道:“县太爷,张大人。”
这声音!
假寐的张大人突然瞪大眼睛,杯盏从手上滑落。
陆茶给他指点了几个动作:“大人莫怪,我夫君就是一名山中猎户,不懂面见大人的礼数。”
他两腿一ོ韩@各@挣@离软,还好有座椅兜着,不至于摔在地上。
猎户?他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