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笺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对着舞台拍了一张照。
全场有一半的人和他坐着相同的动作,有人小声地议论着:“中间那个女主持叫什么来着?她是哪个学院的?”
杜笺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徐青涟,直到杜箬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骄傲地问道:“哥,我们家涟涟是不是很漂亮!”
杜笺心虚地颤了一下,笑道:“漂亮。”
舞台上在播报,后台的程赋也在注视着她,台上的徐青涟如此耀眼,盈满了程赋的瞳孔,他不自觉地微笑,下巴垫在吉他上,目不转睛地,将她印入眼眸。
许多人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青涟,但在程赋眼中,她每一天都是如此,在程赋灰蒙蒙的世界里发着光,牢牢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让这唯一的光亮消失。
他曾经拥有过,可是他放手了,程赋的心被酸.胀感充斥,尽是苦楚。
有电话打来,程赋看着来电名称,犹豫片刻,按下了接通键:“喂?”
“程赋,我来看你表演了,你在后台吗?”
程赋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不用来找我。”
“爸爸想和你一起吃个饭。”程楷正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听说台上那个主持人是你高中同班同学,要不要喊上她一起?”
一句话让程赋的语气瞬间冰冷:“你怎么知道的?”
第7章 灯光
“听你们班主任说,今年你们班有三个考来清开……很厉害。”
干巴巴的语调,带点微妙的讨好意味,像个努力和自己叛逆期孩子搞好关系的老父亲。
“你连我班主任姓什么都不知道吧?”
“怎么会呢,你们班主任姓……”
程楷正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短暂而尴尬的沉默过后,身边有人小声提醒:“姓马。”
“对!姓马,我和你们马主任聊过了,你高中三年表现的特别好,次次都是前三,参加化学竞赛还得了奖,还有,还有……”
程楷正的话语断断续续,时常需要旁边的人提醒着,即便这样他仍急急忙忙地说着,竭力地证明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和关心。
程赋并没有感动,反而因为他那些不熟悉的尴尬停顿而感到烦躁。
“你下次打个草稿,比较容易说出来。”程赋没给他半点面子,打断了程楷正自我感动式的陈述。
“小赋,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之前因为工作没能陪着你,像在你也来了京都,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停止背稿后,程楷正的语速流畅了许多,听上去是在和他商量,但语气中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程赋缄默片刻,又加了一句,“别去骚扰我同学。”
“程赋,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爸说话?什么骚扰打扰的,一家人怎么能这么说?”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陆襄把电话拿了过去,那头却像是挂断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襄的语气温柔:“小赋,我和你爸都在学校里,如果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们。”
程楷正盯着她的嘴唇,神色急切。
陆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以程赋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愿意搬到家里和他们一起住,相比于程楷正乱了阵脚的胡言乱语,陆襄显得更冷静:“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的。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
“嘀——”
程赋把电话挂断了。
“这孩子!”
程楷正脸上有一瞬的暴怒神色,旋即皇位深深的无奈。
陆襄拍拍他的肩膀:“你要给他一点时间,他能同意来清开已经是让步了,不能急于一时。”
两人站在礼堂后方,有路过的学生认出了他们,恭敬地喊了声老师,程楷正不想太引人注目,找了个角落坐下。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手机上,想着刚才程赋的语气和态度,忍不住叹气。
陆襄心疼他,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无声安慰。
舞台上人来人往,两人依偎在一起,各怀心事。
程赋的心情被这一通电话搅得乱七八糟,前台主持人退场,校领导正在致辞,他的节目排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少说还有半个小时,程赋起身从后门走出了礼堂。
礼堂后面是一片小花园,铁架子上爬满了粉色蔷薇,在风中摇曳,两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直通中央的长满睡莲的池塘,小路中央的路灯昏暗得让人心冷,路灯下蚊虫飞舞狂欢,青蛙不知在何处聒噪,程赋立在台阶上,眼中无悲无喜,冷漠地注视着缠绵夜色。
于黑夜而言,他就像一个不速之客,闯入这片寂静的领地,它们试图将他包裹,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