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店里上班,去商场买了一大堆补品,想着先前在医院见到裴素丽,她气成那副样子,确实还是别去为好,打电话叫来了程庭南。
两人坐在商场的咖啡厅,程庭南一眼看出他不对劲,他捧着杯子的手直发颤,滚烫的咖啡溅到手上都没有觉察。
“小秋,你这段时间都没去医院吧?”
燕惊秋浑浑噩噩地点头,把脚边几个购物袋推过去,说:“庭南,你那个学弟,那个医生,关……什么的,他还是鹤洲妈妈的主治医师吗?”
“不是了,换了。”
“那也没关系,可以帮忙,你把这些给他,让他送给鹤洲妈妈,行吗?别说是我买的。”
程庭南抽了纸巾按在他手上,他如梦方醒,叫了一声说“好烫”。
“我帮你,但你等会儿跟我去看医生。”
“好,我去。”
燕惊秋答应得爽快,到了医院走进治疗室,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哭。
就这么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程庭南送他回家路上,他提出想去喝酒。程庭南看他状态这么不稳定,没敢拒绝,载着他去了一家清吧。
这是关远山介绍他认识的地方,两人还来过几次,很安静,乐曲是现场弹奏的钢琴曲,舞池很小,都是成双成对跳舞的情侣。
他们坐在吧台,燕惊秋一连要了好几杯威士忌,喝得太快,酒劲往上涌,还没几分钟就醉倒了。
他给梁鹤洲发短信,说想见他,要他过来酒吧,等了一会儿也没收到回复。
程庭南要开车,点了一杯果汁,听燕惊秋在一旁呜呜地哭。
调酒师看不下去,边忙活边说:“哎呦,有什么的,不就是失恋吗,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
虽然是陈词滥调,但眼下也没其他话可说,程庭南点头,跟着附和,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
燕惊秋听着听着就止了哭声,莫名其妙地,死死等瞪着程庭南,举起他面前那杯果汁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程庭南!就是你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鹤洲才和我分手的,你别在这里装好人!”
程庭南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睛疼,好像饮料渗了进去,他擦去脸上的水渍,又看看被泼湿的衣服,接过了调酒师递来的纸巾。
“你就会挑拨离间!”燕惊秋醉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逮着程庭南泄愤,又站起来去推他。
程庭南退了一步,撞在一人身上,回头一看竟是关远山。
关远山说:“走吧,别和他吵,让他一个人去。”
但程庭南已然怒火中烧,冷哼一声,对燕惊秋说:“我和他说什么了?我怎么挑拨离间了?那时候你妈要和你断绝关系,把你的所有银行卡都停了,把你关在家里,我问你,你不和他分手,难道要一直那样生活?我确实说了让他走,我是为你着想,结果现在变成全是我的错了?”
燕惊秋像只龇着牙尾巴炸毛的野猫,恶狠狠地反击:“谁要你为我着想,你多管闲事!”
程庭南被他气笑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燕惊秋,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
关远山连忙拉住他劝了几句,他猛地松开手,把燕惊秋推倒在地。
燕惊秋试了几下没爬起来,脸色通红,破罐子破摔,朝他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吗?就算我和鹤洲分手了,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做那些小动作都是白费心机!”
程庭南呼吸一窒,骤然头晕目眩,脸色煞白。
燕惊秋不依不饶,继续说:“我早就知道早就看出来了!但我从来不缺恋人,我只需要朋友,我需要你待在我身边当一个朋友。”
程庭南眼神混沌,神情木然。他设想过因为自己那份隐秘的爱恋而和燕惊秋决裂的场景,但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燕惊秋是如何自私自利,他体会了二十多年,以为自己是看得最清楚的人,但没想到也会灯下黑。
那些暗恋的凄苦,切切实实存在的伤痛,在燕惊秋眼里全都不值一提,哪有他自己来得重要。
程庭南神色灰败,裹紧外套,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上车前,他把后备箱那些补品扔下车,看见跟过来的关远山,朝他勾了勾手。
*
梁鹤洲赶到酒吧时,燕惊秋还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哭个不停。
他背着人出去,坐进出租。
半路上,燕惊秋缓过劲来,安安静静搂着他,也不说话。
到了公寓楼下,燕惊秋缠着他不让他走,梁鹤洲确认着时间,说:“我趁我妈睡着了过来的,不能待太久,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