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餐厅里陷入了冗长的安静。
我也靠过去看了看,原来他妈妈患的是胃癌。
吃过饭,繁爸爸便走了。
我和繁华一起去机场送他,回程时天色已是傍晚。
刘婶打来电话告诉我们,三只已经接回来了,得知爷爷走了,他们很不高兴。
挂了电话,繁华问:“是刘婶么?”
“嗯。”
繁华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我的手,问:“孩子们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我说,“你希望他们出什么事么?”
繁华一下子没说话,许久,才换了个毫无营养的话题:“饿么?”
但我不打算放过他:“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是你的孩子?”
繁华又不说话了。
“如果是你的孩子,你爸爸就可以随便带走。”我说,“反正就算你三姐那么说,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大白于天下了。你不希望他带走他们,主要是因为你怕做了鉴定,发现不是你的,对不对?”
繁华松开了握着我的手,依旧没说话。
我看向他波澜不惊的侧脸,追问:“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该说什么。”繁华说,“我怕我的解释激怒你。”
“你已经激怒我了。”我说,“如果孩子不是你的,那我绝不会留在你身边要你帮我养孩子,我是有尊严的。”
“是啊,”繁华仍旧面无表情,“你是有尊严的,一直都有,所以随时都想离开我。”
“……”
“但是我不想,”他继续说,“不管孩子是谁的,也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我这个没尊严的人就是怕你走。”
我问:“这就是你怕激怒我的解释?”
“不。”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说:“如果你没有解释,我立刻就去带着孩子做亲子鉴定,只要孩子不是你的,我立刻就走。”
繁华又不说话了。
我也慢慢冷静下来。
真是,我不该为了这件事发脾气,我有别的计划。
我也服了自己,真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我在别人面前,在工作中都可以保持冷静,但就是在跟他事情上,情绪总是会失控。
正懊恼着,繁华出声了:“你走吧。”
我看向他。
“孩子没有被扣在我爸爸手里,你可以随时带着他们走。”他仍旧是那副表情,现在看来更应该说是面如死灰,“不用怕我家霸着你的孩子,让你离不掉婚。”
我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你的理由?”
“……”他又不吭声了。
“你爸爸应该没有那个意思,”我心有余悸地说,“他应该只是想让你妈妈看看孩子罢了。”
繁华说:“那一点也不冲突。”
我没再说话了。
的确,如果不是繁华进来打断对话,我可能已经被繁爸爸说服了吧?
毕竟我当时真的忘了苏怜茵那件事,而且心里也很担心,很可怜繁爸爸。
如果让他把三只带走了,那接下来如果我想和繁华离婚,他们家就肯定要挟持我的孩子,这样我就不得不吐出一些、甚至全部财产。
这想法虽然很阴暗,但想想繁华和三姐对我家做的事,便觉得也是理所当然了。
我当然不感动,只是心里有些疑惑,问:“你觉得我会跟你离婚么?”
繁华说:“我不希望。”
“那干嘛不让你爸爸把孩子们带走呢?”我说,“那样我就没办法离了,你要是有别的要求,我也不得不照做。”
比如,不见权御。
繁华答得很快:“不想对你做那种事。”
我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晚点想去看权御。”
“……”繁华没说话,只是攥着方向盘,骨节发青。
“他今天有个很受罪的检查,之前他说他不想做,我答应会陪他。不过今天毕竟没有陪,所以想看看他做了没有。”我说,“你可以直接把我放到医院吗?”
繁华还没说话,默默地打了方向盘,进入了右转道。
虽然这里离家很远,但右转不久就到医院了。
我很高兴他这么温顺,待他停好车时,便伸手抚了抚他的腿。
这种动作对我这种保守的人来说已经挺出格了,繁华一愣,低下了头。
我顺势靠过去,靠进了他的怀里:“在这里等我。”
繁华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是僵硬的,他不愿意,但又不舍得推开我。
“我很快就回来,到时陪着你。”我说,“你想做什么都行……直到后天早晨。”
繁华立即身子一动,伸手捧起了我的脸。
我望着他发亮的眼睛,说:“算是对你今天的补偿。”
繁华望着我,抿了抿嘴道:“我喜欢「补偿」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