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繁华抚着我的背,轻笑着说,“所以赶快想想,见一次少一次了。”
我问:“你找的那位大师在哪里?”
繁华语气颇为无奈:“大师又不是重点……”
“大师当然是重点,”我说,“你不知道大师是什么套路么?人家告诉你你快死了,才不是让你早早准备后事,是让你给大师钱,让人家帮你消灾渡劫。”
繁华不笑了,伸手捂住了脸。
我等了一会儿,发觉他始终不吭声,便撑起身子,扒了扒他的指缝,问:“哭了?”
他摇了摇头。
“那怎么捂着脸?”我说,“让我看看。”
他还是没吭声。
好像是真的哭了。
我疑惑起来,伸手用力扒他的手指。
他没办法一直按着,被我扒开了,但立刻便推开我,转身像个虾米似的蜷缩到了另一边。
动作还真快。
我什么都没看清,便趴到他肩上,试图看看他的脸。
然而这个策略也失败了,繁华又抓过枕头,蒙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拽了拽枕头,没拽开,便说:“你真的哭了呀?”
还是不吱声。
我觉得他真矫情:“那可是算命诶,迷信呀,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就是为了跟你要钱改运的,都是这个套路。”
还是没说话。
好吧,我继续哄哄他吧。
“好啦,”我说,“既然你这么介意,那咱们今天反正没事,就去找找那个骗你的大师,我给你当场揭穿她,好不好呀?”
“……”真有骨气,还是不理人,也不怕被枕头闷缺氧。
“她肯定跟你说过可以改运吧?”我说,“你是不是没钱了?嗯?别不好意思,我付钱嘛,只要你开心。”
“……”
“嗳,”我开始失去耐心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
“我去看权御了哦。”
“……”
“我可真走了。”
真是,求我留下陪他,结果还闹起脾气了,不识好歹。
我彻底失去了耐心,懒得继续哄这位大少爷,松开手,转身下了床。
来到衣帽间找了件睡袍披着,一边翻找衣服。
权御不喜欢我穿太明媚的颜色,他说那样看起来不端庄。但是繁华特别喜欢给我买颜色明艳的衣服,衣柜里都被他挑的各种裙子塞满了。
我艰难地在一群花花绿绿的绸子里翻着,试图找一条比较素净的,这时候,便听到衣帽间的门滑开了。
我懒得扭头,也不想说话,专心找衣服。
余光透过镜子,看到繁华正靠站在门口,眼睛红红地望着我。
我懒得回头,刚刚给他台阶他不下,现在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自己下来。
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条藕荷色的裙子,虽然今天的气温穿这个恐怕有点热,但医院毕竟有空调嘛。
我拿出衣服,扭头看向仍然站在门口的繁华,问:“你回避一下吗?我要换衣服了。”
繁华这才开了口,虽然杵得这半天红眼圈已经褪了,但声音还是有点喑哑:“不是说好了陪我?”
“不是你在闹脾气吗?”我反咬一口道,“动不动就不理人,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
繁华说:“我只是想让你回答问题。”
我说:“我没有回答吗?”
繁华抿了抿嘴,脸上现出了几分无奈:“我是问你,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我说:“我不是说那是骗你的了吗?”
“你只要回答会还是不会,”繁华无力地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烦躁起来,转头瞪向他,“你死了我当然会难过啊!别说你,就算是路上的陌生人,就算是家里的猫猫狗狗死了,我也会难过!我是个人又不是物件,我不但会难过,还会流泪呢!”
繁华不说话了,愣怔地看着我。
“我一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是因为它真的太无聊了!你自己也知道你还不到三十三岁,正值壮年!”我怒道,“上个星期你还把我折腾了个半死,今天就过几个月就要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妒权御吗?人家是得病了,真的随时会死!你问这个做什么?展示你的矫情跟无聊吗?!”
“……”他又不吭声了,只是望着我,眼神很是可怜。
我知道自己这番话很伤人,但我真的控制不住,压不住自己心里的烦躁和仇恨。
如果我死了……
这句话我当初对他提过,也告诉他我病了。
可他怎么做的?
女人会忘记生孩子时的痛,因为那已经超越了生理所能承受的极限。可我忘不了他在那时对我做的事,即使那也超越了我的承受极限。
这句话权御也对我提过,但他只说他要把钱留给我,要我好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