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伯伯要说什么呢?
我不是没有预测。
范伯伯再度陷入沉默,良久,握紧了我的手,说:“你爸爸昨晚……出事了。”
我好像并没有听懂这句话,问:“什么叫我爸爸出事了?他住院了吗?”
“不是。”范伯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柔声说,“他被杀了。”
刚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是空的。
这感觉就像蹦极时绳子忽然断了一样,恐惧?不,不是恐惧。
只是下坠。
我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耳边无声,四周很静,眼前的景物刷刷刷地飞速划过,而我在下坠。
直到感觉被一股大力摇晃,伴随着许多声音:“醒醒!菲菲……”
很多很多声音。
我逐渐清醒过来,才发现周围围满了人。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会有三个医生了,他们正忙着抢救我。
吸了半天氧,我的神志才渐渐恢复。
也许我说了一些话,也可能没有。
我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或许是苏怜茵,亦或许是念姐,她说:“他昨晚跟一个叫仇仁的人吃饭,因为十点钟还没有回来,范老很担心,委托我去看看。但我们去时,他们两个都不知去向。凌晨四点时,码头那边传来消息,说发现了仇仁开着车来到了码头,检查时,发现穆老在后备箱里。”
第355章 我不能接受
我忙问:“然后呢?”
念姐看着我沉默了一下,说:“节哀。”
我眼前一黑,范伯伯扶住了我,念姐又说:“抓住仇仁时,警方正好赶来把他逮捕了,我们不能妨碍人家办事。但你别怕,虽然这里没有死刑,但有得是办法让他「消失」。与这件事有关的,一个也逃不掉。”
我摇了摇头,完全没心思听这些话。
我爸爸没了。
这事听上去实在是荒唐,简直就像一场可怕的梦。
这几日我和我爸爸很少交流,见面说话都是「吃饭」这一类无营养的对话,他今天走时都没跟我说,是孙姨告诉我的。
所以,我上一次和我爸爸专门聊天,还是为了权御那次争执。
这事还没着落呢,怎么我爸爸就没了?
我不能接受,我根本不能接受。
权御都跟我分手了,我跟我爸爸之间的争执自然烟消云散。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他就忽然没了。
这怎么可能……
接下来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恍恍惚惚的。
我只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最清楚的是范伯伯的声音:“去看看你爸爸吗?你要是不舒服,就先歇一会儿,明天再去。”
我点了点头,麻木地站起身,出了门,上了楼。
回到房间,锁起门。
我真的躺到床上了,因为醒来肯定就会好。
我这么告诉自己,一边闭上眼。
一闭上眼,就看到了我爸爸。
看到他抱着小小的我,把我放到他的腿上,用他大大的手掌跟我玩拍手游戏,任由我在他的手腕上画手表。
看到他守在病床前,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把三个孩子,一个一个地轮流抱在我的面前,说:“爸爸给他们吃奶粉,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看到他蜷缩在小小的后备箱里,面孔发青,没有血色……
我猛地睁开眼。
脑子轰轰作响,不能思考。
我拉开门,冲向我爸爸的房间。
我爸爸肯定在里面!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失去他的噩梦,但每次去找,总是不会令我失望。
我推开他的房门,一路跑进里间。
然而空空荡荡,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我怔愣地站在门口,完全不能回x神。
忽然,身后传来声音:“菲菲……”
我打了个激灵,转过头,却只看到了范伯伯。
他站在我的身旁,满脸关切,说:“做噩梦了吗?孩子?”
我点了点头,说:“我梦到我爸爸没了……”
范伯伯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继续说。
半小时后,我和范伯伯一起来到了医院。
在路上,范伯伯告诉我:“对方一进去就交代了,说是因为自己生意遇到困难,得知你爸爸突然暴富,想要问他借钱周转,你爸爸当场拒绝,还嘲讽他,他恼羞成怒,就动了杀心。”
我说:“不可能的。”
范伯伯说:“我也认为不可能,你爸爸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他既然不带保镖坐在那了,就代表他很信任对方。绝不会当场拒绝,更不会嘲讽。”
我听不进去这些,只想说:“我爸爸不可能没的……”
范伯伯不说话了。
这间医院的位置十分偏僻,周围绿树成荫,晚上看来有些可怖。
我爸爸在太平间,纵然在路上我还能保持一点冷静,但在白布掀开的那一刻,我还是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被雷轰过似的,整个人都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