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许晏禾仔细看了看照片,“不过纱裙的缝补痕迹做不到完全看不出来,一般来说得在上面绣花,而且为了对称,最好还需要做对秀,如果她不愿意,我也可以只缝补不绣花的,都行。”
许晏禾说话的时候,闻浔一直看着她,许晏禾觉得奇怪,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闻浔说:“我发现,一谈到刺绣,你就可以长篇大论地说话,而且还很流畅,不结巴。”
许晏禾脸颊飞红,低头不语。
片刻后小声嘟囔:“我本来就不结巴。”
“工艺复杂吗?”闻浔问。
“不复杂,挺简单的。”
“她说可以,”闻浔答复完顾客之后,想了想,说:“按照价目表,对秀加上邮费,收她八十,怎么样?”
许晏禾对于现代的货币换算还没什么概念,她问闻浔:“这很多吗?”
闻浔指着桌上的菜:“一顿饭钱。”
许晏禾睁大眼睛,“意思是……我赚了一顿饭钱!”
闻浔倚着冰箱,一边给顾客回复一边问:“你之前不是从我这里赚了三百吗?赚八十有什么好开心的?”
许晏禾认真道:“当然不一样,这是赚外人的钱。”
闻浔指尖微顿,他瞥了许晏禾一眼,欲言又止,他想纠正许晏禾对“婚姻”的错误观念,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慢慢来。
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对方很快确认支付。
因为是线上的裁缝店,许晏禾暂时还没什么赚钱的实感,全程都很茫然,她只是非常捧场地开心了一下,然后就照旧做饭打扫听课,抱着笔记本学习小学语文和数学。
第三天顾客把裙子寄过来的时候,许晏禾笔记本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十几页。
闻浔翻了翻许晏禾的笔记本,感到十分震撼,他忍不住想:许晏禾如果生在现代或者早一点穿过来,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这未免也太认真了,要是当年他有这种学习态度,也不至于把他的班主任气到闹辞职了。
闻浔拉她下去一起拿快递。
“什么叫快递?”
“就是邮差,前几天不是有个人在你的店铺里下单了吗?她把衣服寄过来了,你帮她缝好之后再寄回去,就可以收钱了。”
许晏禾“哦”了一声,寸步不离地跟着闻浔走,闻浔拿了一个快递,交给许晏禾。
他说:“这是你的第一笔生意。”
许晏禾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她把快递拿回家,用剪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取出里面的纱裙,裂口都起了毛边,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开始缝补,用了两个小时。
闻浔无所事事,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缝补。许晏禾像个十足的行家里手,都没用到多少工具,闻浔给她特意准备的小台灯,她都懒得用,她说:“以前蜡烛都很暗的。”
闻浔看她飞快地穿针引线,“许晏禾,你真的没有系统学过刺绣吗?”
“没有,什么叫系统?”
“那你是怎么学的?”
许晏禾抬起头努力回想:“小时候就跟着娘亲学,进了孔府就跟着那些老嬷嬷学,她们手艺都很好的。”
“都这么厉害?”
“不一定是刺绣厉害,可能她们和我一样没读过书,没见过孔府外面的世界,但她们各有各的本事。之前我被夫人安排去厢房服侍表小姐,和我一起的老嬷嬷有一个独门绝技,少爷,您猜是什么?”
闻浔摇头,“什么?”
“她会做各式各样漂亮的油纸伞。”
闻浔认真听着。
许晏禾娓娓道来,“做油纸伞要几十道工序,用竹条做伞骨,给伞面细细刷上桐油,一遍一遍地刷,很费工夫的。她做的油纸伞又好看又结实,可以撑七八年,泡在水里都不会坏。”
“她开了自己的店铺?”
“没有啊,”许晏禾笑了笑,“她是孔府的下人,出不去的。”
闻浔哑然。
“我们不能在外面赚钱的,被孔府的管家知道,就完了,不单要克扣工钱,还要被打。”
“那这么好的手艺,岂不是浪费了?”
许晏禾听到之后表情忽然凝固了几秒,好像一下子被问得愣住了,她皱起眉头望向闻浔,又缓缓低下头,小声问:“那……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开一家店,售卖油纸伞,让周边的城镇都知道秀水镇上有一个做油纸伞的能人,扩大知名度,然后再收一些亲传徒弟,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即使过了一百年两百年,还会有人记得,有人买。”
闻浔说完之后许久没有听到许晏禾的回应,他转头看过去,看到许晏禾眼眶里的盈盈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