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还是旁边这位的可怕更迫切一点。
苏梓默默地想。
规规矩矩地看完了文件,又被抽问了几个问题,苏梓下楼吃晚餐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被锁在抽屉里的手机。
“苏梓。”
对面的人淡声道。
苏梓一个激灵,“怎,怎么了?”
对面的人用着刀叉,姿势慢而优雅。
他穿着黑色的上衣,餐厅吊灯的顶光落在他领口露出的锁骨之上,脖颈颀长,阴影也暗得分明漂亮。
他说,“比赛是周日么。”
苏梓:“嗯……嗯。”
苏梓试探地问道,“那个……你要去吗?”
苏梓问得有点心虚。
那天他还邀请了那个姐姐。虽然他从来也没去看过他的比赛,但万一……万一他要去……
对方抬眼看了他一眼。
脸上没有表情,那双冰凉凉的绿眸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下,苏梓就身体一阵僵直。
他话音很平稳,“我有别的事情。周日晚上你要去的活动晚宴,车会去接你。”
“噢噢……好。”
苏梓下意识舒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他见到那个姐姐……
虽然对方对他乱七八糟胡闹的事情似乎也清楚,但也从来不干涉他。
幸好他不会去。
苏梓没来由地,就是不想让他见她。
红发少年用刀叉反复戳自己盘子里的西蓝花,有些泄气。
他本来也没这么怕钟予。
可能都是因为去年时候的那场案子。
那场臭名昭著的案子里,苏家的财产被卷进了波及大多数富豪圈的一个骗局,苏梓知道的时候完全不知所措,母亲也对情况一无所知,就算临时开高价找相关团队也来不及……
最后,一辆带着钟家家徽的车稳稳地停到了门口,接他们上了车。
钟予出具了所有需要的人和物证,摆平了一切。
富豪圈层人仰马翻,苏家安然无恙。
从那之后,苏梓对钟予就莫名带上了说不清的敬畏。
……就连几个月前,钟予让他开始学习看财务报表的时候,苏梓拒绝的口吻都底气不足。
“我……我干嘛要学习看这个?我看这个又没用,你让我学我就学吗?”
钟予只是嗓音很淡:“苏蓝以前个人持有的股份都在我这。”
“而这些,我不久都会交给你。”
苏梓被他说得微愣。
钟予绿眸看他,神色平静,“你不需要精通,但你需要有基础的知识。你觉得你现在够格么?”
苏梓嘴唇抖了抖,眼眶一红,不说话了。
……
之后,苏梓就时不时地进出钟家。
他发现钟予似乎是真的很忙。
他好像睡得很少,人也在一直消瘦,脸色苍白地像纸,眼下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苏梓总觉得他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无数人每天出入书房,钟予手上拿着文件,有条不紊地做着指令,一张脸依旧冷淡,看不出来情绪。
苏梓听出来,他是在处理姐姐的财产。
有时候苏梓看书看到深夜,就干脆住下,睡前看到东侧书房的灯还是亮着的。
明晃晃的光晕,拉长了影子,一直蔓延到他的脚边。
苏梓就这么吞下了最后一丝抵触的情绪。
他茫然地想,他之前厌恶钟予,是因为他明明已经得到了他这辈子都不能拥有的东西——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身边,而他永远不能。
他永远得顶着“弟弟”的名号,站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永永远远。
婚礼的时候,满天的玫瑰花海,他站在台下看姐姐亲吻他,少年勉强挤出笑,心都是干涩的。
钟予如果知足就好了。可钟予……钟予为什么明明别有情人,却还需要觊觎他的姐姐呢?
他明明已经有这么多了,有这么多他做梦都乞求不来的东西。
苏梓只能厌恶他,厌恶地发疯。
……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在姐姐死之后,一切都像照片褪色,苏梓也摸不清楚自己的恨意和妒意了。
所有东西交杂成一团,混沌不堪,泥泞不堪,都是茫然。
苏梓抬头,看向对面钟予的身影。
他正半敛着眼,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下淡淡的青。
苏梓慢慢地想。
姐姐不在。
钟予……其实应该是很难过的吧?
他处理姐姐的财产,盈利也好,有成绩也好,上市了也好,苏梓也从来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高兴的意思,只有平静和冷淡,像是一个面具,其他什么也没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梓见过钟予跟姐姐在出席活动时候拍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侧过脸,唇角微微抿起,站在姐姐身边,漂亮得让苏梓嫉妒地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