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撕破脸的,谁还同他计较那些虚情分。没得叫人恶心,当咱们好性好欺负。”
周潋听罢,沉了神色道,“到底是一条街上的,他肯送帖子,我们若不肯接,不是倒落在了自己身上。”
“左右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若不想亲自去,等会儿备份礼,随意挑拣几样,叫伙计送过去就是。好歹是礼数周全,也不叫旁人挑出错来。”
眼见周潋都发了话,胡掌柜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匆匆备了份礼,指了个小伙计送过去。
送礼的伙计去了半盏茶工夫,外头就听见了动静。胡掌柜起身去瞧,片刻之后,一脸古怪地回来,只对周潋道,“少爷,林家那位掌柜的亲自来谢了。”
“现下人已经在前堂了。”
周潋莫名,“几样薄礼也值得亲自谢一回?”
“别是你们送错了东西罢。”
胡掌柜也一头雾水,“当真就是些常见礼件儿,小的亲手包了叫他们送去的,绝不会记错。”
他瞧着周潋神色,试探道,“您若不想见,小的叫人打发了他回去?”
“罢了,”周潋站起身,往前堂去,“来者是客。”
“去见一见,也好知道章程。”
临到门槛前,还未绕过那半扇屏风,周潋鲜听见清松低低地抽了口气。
“少爷,”清松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就是上回那个小子。”
“同阿拂姑娘见面的那个。”
周潋:“……”这叫什么,冤家路窄吗?
團孑
来人原端着茶盏在饮,听见这边的动静,方才站起身来,抬起头,一双微挑的狐狸眼里盛了几星笑意,“在下林沉,对面绸缎庄的掌柜。特来相拜,多谢阁下今日赠礼之德。”
周潋对上他的视线,心中陡然浮现出念头——清松还真没形容错,当真是油头粉面。
“林公子客气,”周潋淡淡道,“薄礼而已,原不劳林公子这般费心。”
“周少爷说哪里话,”林沉笑眯眯道,“林某闻听周少爷在此,才特特赶来,只望往后生意场上,能得周少爷多多提携才好。”
周潋淡笑,避过他的话道,“林公子出身林家,又这般年少有为,何必自谦。”
林沉也不避讳,笑言道,“不过是凑巧姓了个好姓,厚着脸皮沾了几分远亲的光,不值一提。”
“周少爷改日得空,定要来店中坐坐,”他视线一转,似笑非笑道,“毕竟往后,林某同周少爷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周潋:“……那是自然。”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二人寒暄半日,待人走后,清松急冲冲地行至无人处,低声朝周潋道,“少爷,方才多好的机会,人就在咱们店里头,您怎么也不逮着他好好盘问盘问啊?”
“问什么?”周潋睨了他一眼,“难不成问他,是否同我府上婢女有牵扯?”
“即便我问了,你就笃定他肯如实答?”
清松傻眼了,“那……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阿拂姑娘先前那档子事,您也不管了?”
周潋平静道,“兴许他同阿拂从前有旧,二人在此碰面,难免多聊了些。”
“至于出府之事,府上门房那样多,随便塞些银子疏通一二,原也不算什么难事,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成了,此事权当揭过去,以后也莫要再提了。”
他见着清松面上怔忪之色,没忍心,又补了一句道,“我会叫人去查查这个林沉,看看究竟是什么来头。”
“若他当真存了坏心,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清松得了这句,心头才算略放心了些。他到底没那样重的心思,停了一会儿,就没事人一般,同铺里的小伙计混熟了,往后头绸缎库去了。
堂中只剩了周潋同胡掌柜二人,周潋不着痕迹地四下看了看,才假作随意地问道,“近来云丝缎货可还好?”
“听说城中新兴了花样,也不知素缎如今市价如何?”
胡掌柜连忙道,“您可说对了。”
“小的也正怪呢,这城里头实在稀奇,突然间连绣娘都寻不着半个,素缎更是供不应求,连货源都寻不着。”
“前日里,那边铺子里的陈掌柜还同小的打商量,只说素缎难求,奇货可居,他铺中囤了一笔,想借咱们的库房使一使。”
“小的当时还在纳罕,青乐坊那一带的铺面是老爷早些年置办下的,最是宽敞,怎么会有放不下一说。”
“况且这素缎原本摊不上什么价,往年宫中的花纹式样也是有定式的,左也跑不出旁的样数来。小的想着,便是再多屯,也不见得能多出什么好来的,实在奇怪。”
周潋神色一凛,“你可借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