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执很轻地蹭了蹭指腹,“哪里就娇气成这样?”
烫红了一小片而已,他从前受的伤比这重的不只有多少,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只有那呆子才大惊小怪,好没见识。
阿拂笑过,又不免生出几分忧虑,“说起来,对那周少爷到底要如何,公子心里可有章程?”
“如今咱们也算心中有数,到底是将人拉来入个伙,还是先一并瞒着,总要想出对策来。”
派去打探的人今日传回了消息,数月前,周氏父子那一场不愉快,的确是为了靖王一事。
彼时周潋赶赴宣州,除了赌气,怕也有几分护住叶家产业,不叫周牍染指的意思。
如今儋州城中,靖王周牍步步紧逼,周潋看似左支右拙,难以抵挡,可到底也没叫他们从叶家捞到什么便宜去。
不得不说,这位周家少爷的确有几分手段。若来日里周潋当真继承了家业,周家只怕要比如今鼎盛数倍不止。
只可惜……
谢执眸色微沉,不由得想起了今日密信之上所书之事。
“周牍于吉祥巷中置业,有女朱氏并其子长居于彼。邻里相传,近日新添婴孩啼哭之音。”
“前日得窥,朱氏暗自出入红螺巷左手起第三户,经查,此地为王府管家所置私宅,其人关系如何,待查。”
若那女子当真是周牍蓄养的外室,且同靖王有说不清的牵扯,只怕来日里,周家这一份基业,还真不定落到哪一个头上去。
毕竟,那位朱氏膝下的长子,可是同周潋年纪仿佛的。
第37章 生恻隐
阿拂见他不答,自己在旁托着腮,出主意道,“要不,您干脆同周少爷摊牌得了?”
“左右他那混账爹也算不得什么好玩意儿,您同他讲了,也算行一桩好事不是?”
“若想再厉害些,您索性丢开手,我去领着那周少爷直奔红螺巷里头,到时亲眼见着了他那庶弟庶妹,自然一切都明了了,还省了许多的口舌呢。”
阿拂说着,忍不住就有几分意动,摩拳擦掌道,“最好到时再起些冲突乱子。”
“自到了儋州以来,可是许久都没有同人动过手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等明儿得了空,在院子里再好好练练才是。”
谢执:“……”
他半俯下/身,将猫揽进怀里,捏了捏后者毛绒绒的脚爪,“这是你说的摊牌?”
“怕只是手痒了,想打群架罢?”
阿拂听了他揶揄,也不大在意,笑吟吟道,“一举两得而已,难道这法子不好么?”
谢执顿了下,眉尖微蹙,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行不通。”
“嗯?”阿拂茫然地抬起了头。
她原不过随口一说,听自家公子这意思,难不成歪打正着了?
谢执握了猫爪,笔一般地在半空中虚画一记,点了点道,“周家生了这样一场乱子,难免要成了儋州城里头的笑话。”
“消息若是传回宣州去,周牍自顾不暇,忙着应付叶家尚且来不及,靖王那头指不定要生出多少的怠慢。”
“最好到时二人一拍两散,没了周家这棵摇钱树,靖王独木难支,只怕且要作些难了。”
“也好叫咱们缓口气。”
“靖王也肯?”阿拂狐疑道,“从前在京城里就素闻靖王跋扈之名,况且如今周家是明晃晃的一块肥肉,眼看就要吃到嘴里头,他也肯丢?”
“自然不肯的,”谢执淡淡道,“所以这是最好的打算,只占区区一成之数。”
“那另外九成呢?”
谢执动作微微一顿,长睫颤了颤,复又平静道,“自然是吃进去。”
“软的不成,来硬的就是。”
“银子又不是认主的。只要周家无人了,自然就能生出脚跑到靖王府去。”
这话里含的意思叫人心惊,阿拂心口一凛,不由得道,“可……周家可是皇商,握着半个儋州的布匹生意,若是骤然没了……
“皇商又如何,”谢执垂着眼,语气平淡,“难不成还抵得过皇室血脉?”
“开国之初,京中豪绅巨贾无数,如今你且瞧瞧,全乎留下的还有几家?”
“那些个金银珠玉之流,不都躺去了国库里?”
“……”阿拂无言以对,半日后,才小心翼翼道,“那……公子也打算如此吗?”
夜风寒凉,谢执拢了拢衣袖,将猫搂在胸前,半晌,才垂眼道,“我像是那样不择手段之人?”
他转过身往阁中走,衣裾翻卷,好似沉沉坠下的月影,冷声道,“为着这等硕鼠饕餮沾上一身血腥,我还嫌脏了寒汀阁的地。”
“是。”阿拂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阿拂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