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谢执?
可是谢执怎会独自出府,又作这样一副男子装扮?
“看什么呢?”身旁周牍瞧出他的出神,不满道,“既然王爷走了,咱们也不必在这儿多留了。”
“现下也走吧。”
周潋回过神来,掩饰般地收回了视线,“父亲先行回府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说罢,也不等周牍答话,沿着楼梯匆匆而下,跟着朝外头街上去了。
正午时分,街上人流如织,方才一瞥间的月白人影早已混入其中。
周潋左右张望几下,寻觅不得,略一思索,便沿着先前看见那人影去处的方向走去。
人群拥挤,摩肩接踵,他走的有些费力,又要分出心神去注意路过的身边人。走着走着,竟又在人群中瞧见方才进屋在靖王身边耳语的那名侍卫。
后者与几名相同服饰的男子一同混在人流中,神色凝重,也是一副正在寻人的模样。
大约是在寻靖王爷先前提到的那名闯府的小贼。
这般兴师动众,也不知那小贼偷了什么要紧的物事。
思及先前席罢靖王那份骄矜神色,周潋只觉心中气闷得很,一时竟巴不得那小贼逃得远远的,也好叫靖王吃一回暗亏。
他沿着街走过一段,身旁的人潮渐渐散了些,那道月白的人影却始终未再出现过。
难道是自己匆忙之间看花了眼?
周潋一时也有些不确定,脚步不由得渐渐地慢了下来。
也是,谢执那般娇弱的模样,起了风都要咳上两天,哪里能偷溜出府来?
他这样想着,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打算就此作罢,转回四时居去,好替那人打包一份蜜饯带回去。
身侧此时已不剩什么人影,周潋正要转身之际,一旁的窄巷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干脆利落里将他扯了进去,顺势按在墙上。
周潋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下意识挣扎动作,反扭住了那人的小臂。
还未来得及用力,鼻端先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甜香气息。
是拽他进来那人身上所携的。
周潋微微一怔,掌中的力道还未使出,就先松了劲。
身后人趁势而上,捉住周潋手掌按在了背后,掌心肌肤贴在一处,温软滑腻好似香脂一般。
暗巷幽深,青砖斑驳,街上鼎沸的人声模模糊糊地传来。
巷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身后人贴得很近,衣料簌簌,余光里只能扫到一小片月白的衣角。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像是阳春三月里的柳絮点点,落在人心尖上,细密地惹起痒来。
周潋低低叹了口气,阖了阖眼,无可奈何地唤了一声,“谢姑娘。”
“莫要再闹了。”
不打团
第29章 少年郎
身后人停了一瞬,轻笑一声,脚步后撤,随即松开了手。
没了桎梏,周潋顺势转过身来,足尖只离了存许,同这人对面而立。
眼前人一身月白直缀,天青色腰扣,长发束髻,以白玉簪挽好,眉眼流转,衬着身后的青砖旧墙,自成霜雪之色。
比之先前胭脂罗裙的模样,倒好似更胜了些,只怕儋州城中容色最好的少年郎也难及一二。
即便是周潋瞧惯了这张脸,此时也不由得微微一滞,失语片刻。
“少爷认得这样快。”
谢执一撩前襟,双臂抱在胸前,懒懒地往墙面上一靠,一条腿微屈着,将一副浪荡公子样儿倒是做了十足十。
“是谢执哪里出了破绽?”
周潋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样样扮得都好。”
“只是香气袭人而已。”
谢执听罢,抬起袖口,凑去鼻端轻嗅了下,眉尖轻挑,“这衣裳头回上身,还未来得及过薰笼。”
“少爷打哪儿闻出来的香?”
不是衣裳,自然是身上别处。
这话轻佻,问的人答的人都心知肚明。周潋自是说不出口,无奈地笑道,“那便当是我闻错了。”
“只是凑巧同谢姑娘撞上,心有灵犀而已。”
“说起来,”他垂了垂眼,视线从那副月白的衣裾上掠过去,转了话头道,“谢姑娘这身衣裳,瞧着倒是熟悉。”
若非这几分眼熟,他也不至于从楼上一眼瞥见,进而看清这人,贸贸然地追了下来。
“的确熟悉,”谢执负手在身后,歪了歪头,自然而然道,“毕竟是少爷的衣裳。”
周潋:“……??”
“在街上行走,作女子打扮终究不便,”谢执对上这人骤然紧缩的瞳孔,淡淡道,“所以我叫阿拂去找了少爷身边的清松,托他寻一套少爷的衣裳来。”
“为何……”周潋张口结舌,‘为何’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意思来。
他在听见谢执开口的当下,脑中就好似炖了一锅稠粥,咕嘟咕嘟沸着,只剩了“谢执穿了自己的衣裳”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