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路看似轻松，霍斯依旧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他那头浓密的棕色卷发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宽松的白袍也洇出汗湿的痕迹。
感觉到此时的狼狈，霍斯急忙平复着呼吸和心跳，并抹掉额头和鼻尖的汗珠，将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取出来，又整理了一下因跑动而有些皱巴巴的衣服，才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笃！”
实验室的门自然不是普通门，由高密度合金板压制而成，厚度足有二十公分，里面的夹层埋设有一经切割就会析出的腐蚀剂，足以破坏那些想直接破门而入的闯入者手中的切割工具，保证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大门。
而厚重大门表面的传感装置会将霍斯的敲门声传递到里面，只是敲完之后霍斯才突然想到——万一院长现在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他该怎么办？
是当场放弃，还是另寻机会？霍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草率。
好在很快就不用他再继续纠结，门口的扩音装置传来院长略带阴沉沙哑的声音，或者说——是他惯常的腔调，让人听不出好坏。
“做什么？”
此时，霍斯头顶安装的独立监控装置正对准他的脸。一想到院长在里面正通过它盯着自己，霍斯便不敢泄露半点想法，更不敢贸然低头让院长察觉出他的心虚，只能微微垂下眼皮，装作恭敬的样子回复：“院长，是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署一下。”
“为什么现在才拿过来？”
问出这句话时，院长的语调平淡得令人害怕，霍斯后脊一凉，不禁攥紧被文件夹盖住的手心，忍住其它动作，才继续对着监控器回复：“院长，是这些天刚刚提炼出来的N1能量，明早要安排入库，需要您签下字。”
事实上，为了给军部的卡斯特提供能量块武器，霍斯一边安排加快压榨进度，一边在往上报的时候，故意将提炼纯度值调低，以此延缓入库时间。
纯度不够的能量是不能入库的，需要再次回炉重造。
即使是用这种欺上瞒下的方法，霍斯现在也没能凑出这么多能量，但既然已经决定要对院长下手，那么这份需要签署的文件里的数据自然是伪造的，更不需要交出去验证，所以霍斯才有理由拿着它出现。
何况那些武器如果真是院长动了手脚，自己才更有理由拿出这份文件让他签字，因为这样他才不会怀疑自己已经识破了他。
“嗯，进来吧。”
很快，院长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里传来，同时实验室的大门也徐徐打开。
见到眼前熟悉的场景，霍斯却紧张得犹如异物卡喉。他用力滑动了两下喉结，才压住那种不适，随即捏紧手里的文件夹，忍住下意识想朝两边过道看一眼的冲动，垂眸走了进去。
经过一排机房，里面果然没人。沿路则是各种灌满了溶液的容器嵌在黑灰色的墙体里。而那些澄黄色的溶液里，则泡着各种各样的实验体。或高或瘦，或矮或胖，各不相同。
他们的头顶都插着几根软管，绝大部分泡在溶液中静止不动，也有少数几个闭着双眼，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而他们的身体周围，则出现了少量的气泡。
壁灯幽蓝色的光打在每个容器的中间，使边缘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绿色的过渡。说实话，在这种氛围下，属实有点恶心，但霍斯只是瞟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他早已司空见惯，更对这种实验体没有半点兴趣。
毕竟他一直负责的——是实验体一号这样拥有强大而纯净的能量的实验对象。只要院长不在，实验体一号就由他负责监管。
可自从实验体一号失踪以后，院长就将他派去处理那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能量提取工作。霍斯甚至有种只要找不回实验体一号，他就会被院长无限期雪藏的感觉。
想到这里，霍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独立实验室。
那里灯火通明，从敞开的大门隐隐传来细碎的东西摩擦金属板时发出的刮擦声。初时没什么感觉，可越靠近，越觉得鸡皮疙瘩直起。
这种声音霍斯早就习以为常，但他还是忍不住揉了揉他那又大又挺的鼻子，因为他实在不喜欢那股和声音一同传过来的味道。
又腥又臭，令人作呕。
但院长喜欢。他甚至因为这个从来不挑实验对象，只要兴致来了，就会亲自上手处理。
但也有小道消息称——院长是被实验体一号吓得尿失禁后，才会心理扭曲地迷恋上了这种难闻的气味。
毕竟正常人谁会喜欢这个？！
霍斯自觉窥见了真相，眼底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嘲讽和自得，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大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