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宁颂挑灯夜读, 将凌恒的笔记抄了一小半。等到天亮的时候, 他才停下来休息眼睛。
不知不觉, 竟然熬了一夜。
但这一宿显然也是值得的, 在太阳初升时, 他终于抄完了整本笔记, 在刘大郎上工之前还给了他。
“颂哥儿,为何这么着急?”
刘大郎看到宁颂的眼底因为熬夜而生出了青黑色。
“这样贵重的东西, 早借早还心里踏实。”
刘大郎点点头:“我会送到齐公子手里的。”
随着笔记一同归还的, 还有宁颂写给齐景瑜的一封信——他如今已经找到了私塾,不必再麻烦齐景瑜。
与此同时,也是表达感谢的意思。
刘大郎珍重地拿起了信和笔记,赶着车走了。
得以见过大佬的笔记, 如同黑夜中的一盏灯, 宁颂虽然熬夜一宿, 可精神仍然是亢奋的。
他忍不住又将笔记从头到尾阅览了一遍。
用齐景瑜的话来说,考县试足够了——从笔记里,他得到的不止是知识, 更多的是角度,与学习方法。
这让他受益匪浅。
何况, 在抄写的过程中,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份所谓的“笔记”与其称之为“笔记”,更像是这位凌状元专门为师弟们写的科举入门参考。
可谓是用心良苦。
凌状元如此,白鹿书院的学风也可见一般。
想着想着,宁颂都有些羡慕齐景瑜了。
只是,无论再怎么羡慕,摆在眼前的问题仍然要处理——
正式入学之前,他得给自己一家人找房子。
西山村距离细柳村是邻村,两者距离不远——但这个“不远”,也是建立在坐车的前提下。
坐车半个时辰的距离,若是步行,起码要一个时辰。
一来一去,就得两个时辰。
这是宁颂无法承受的时间成本。
为了缩短通勤距离,在私塾附近租住一个小院,就成为了宁颂的当务之急。
他在邻村没有熟人,租房子并不容易,好在郑秀才人脉宽广,为他找了个牙人。
“书生郎为何要花这么多钱?你若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子足够了。”
这也是许多在私塾里读书的学生们的做法——
私塾里不提供住宿,若家里路程遥远,就租一间房住,等到休沐时再回一趟家。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宁颂还有弟弟妹妹。
他不可能让宁木与宁淼两个人单独待在家里,无论去哪里,他得把人带在身边。
这座小院是四合院,客厅厢房等一应俱全,一侧小门之外就有水井,很符合宁颂的要求。
只是这小院儿的价格不便宜,一个月的租金二百文,一整年就要二两四钱银子。
加上租金和牙人的佣金,宁颂一共付了三两。
租好了房子还不是结束——这套小院儿里的前主人虽然留下了些家具,可若要住人,仍然需要购置一些家具。
为了这件事,宁颂又花了半个下午。
等到将院子收拾好,宁颂的小金库已经花了六分之一。
除了租房之外,新进了私塾,日日要见人,穿着也不能像往日那样随意。于是,宁颂又花了一两银子为自己做了几套上学穿的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读书要用的纸和笔。
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不过是买了两刀纸,就花了五百文,宁颂颇为心疼。
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小学课文里为什么古代读书人会用树枝和沙子练字了——
纯属是练不起。
此时此刻,他已经在琢磨从哪里能弄一些废纸回来写写画画了。
一番购买活动之后,宁颂的小金库快速地降到还有十二两银子的程度。
这十二两中,他需要再预留出二两作为上学的束脩,剩下十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十两,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储蓄。
可对于宁颂来说,却是一个需要警戒的数字。
他还有弟弟妹妹要养。
小孩子的花销是不稳定的,有时候生一场病,就会耗费大量的钱财。
如果明年春天要考县试,到时候报名的费用、路费,还有请廪生作保的费用,全都是钱。
想到这里,宁颂忍不住又将自己手里的银子算了一遍。
在读书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一项费钱的差使——但知道与面对还是两回事。
怪不得在古代读书,是少数人能干的事情。
好在一番花销之后,西山村的房子已经达到了可以住进去的状态。
宁颂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