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颠沛流离猪狗不如,那时她甚至有些庆幸,要是她没死,还不知道要怎么拖累她。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过她了。
和她被弃用的乳名一起,谁会给自己的女儿取个一听就是做妾室的名字,莺莺燕燕贻笑大方。
但是时隔了五百多年,她再一次听到有人叫她莺莺,秦妙言竟然有些恍惚,有些怀念。
那个蠢女人一辈子困囿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勇敢了那么一次,却是为她。
秦妙言闭上眼睛,听着李扶光的声音,脑海中好似又看到了自己那愚蠢的母亲,那时她在大夫人手底下得了一些所谓的赏,揣回几块人家婢女都不爱吃的点心,就来塞给她,要她吃的傻样子。
秦妙言突然有些想哭。
因为她发现她现在回忆起来,仍旧能想起她每次给自己带了点心,面上都有巴掌印子的样子。
被粉厚厚的盖着。
显然是那个大夫人折辱过人,又赏狗一样给了她点东西,她还巴巴地拿回来,想给她尝鲜。
秦妙言闭着眼睛,想要冷笑,一张嘴,眼泪却先顺着面颊滚了下来。
她后悔了。
她当时为什么没有吃一次呢,哪怕一次。
“莺莺,你怎么了?”李扶光手掌托着秦妙言的脸,抹掉她眼角的湿润。
然后低下头,顺着她的面颊,一点点地吮吸,将她的眼泪都吞进肚子里去。
“被你气的!”秦妙言抽了李扶光的后背一巴掌。
睁开湿漉漉的,红透的眼睛,带着埋怨和恨意,恶毒地说:“我最讨厌蠢货!”
“你真的蠢死了!”
秦妙言说完之后还来咬他,李扶光不闪不避,还微微偏头,把脖子送到她的嘴边。
秦妙言最后紧紧抱住了他。
她容许自己有很短暂的失控。
最后两个人吃饱喝足,抱着睡了一觉。
秦妙言这一次是真的“重温旧梦”,回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那个破旧的院子里。
那院子里的人影模糊,但是有小春、有她、有她的母亲。
秦妙言醒过来的时候,李扶光正在摆弄她的头发,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去了,他眸光灼灼,笑靥深深。
“贼眉鼠眼的干什么?”秦妙言眯着眼睛看了李扶光一眼,语气懒散,细听带着餍足。
像一场时隔多年终于得偿的心愿,有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松散。
其实秦妙言从没有仔细想过,她为什么会对“重温”李曦这个旧梦如此的执着。
她没搞清楚,她想要温的,到底是那场无疾而终的所谓情爱,还是那时候她已经打算好的,一眼就能安逸到老的平顺人生。
她贪图的,是没能亲到芳泽的旧日情人,还是贪图那时候本来就什么都有的她自己。
不过现在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秦妙言缓了缓神,见李扶光凑来讨吻,竟然笑着也亲了他一下。
“你的徒儿们都在殿外跪着请罪呢。”李扶光亲了一下她说。
秦妙言闻言下意识皱眉,她的徒儿们很少会跑到她寝殿这边来,或者说她的寝殿,基本上没有人敢来。
不过她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出去之后,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几个崽子,估摸着从她走后一直惶惶不安,尤其是秦鸿飞,一身干涸的血迹,勉强跪在那里面色青白,眼看着要昏死过去了。
他们三个个个面如土色,一副准备好了要承受暴烈手段的模样。
秦妙言隔了这半天,却像是过了时过境迁的几百年,看着他们半晌,在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一张嘴就蹦出来之前,叹息一声说:“滚蛋吧,下不为例。”
三个人默契同步猛地抬头,朝着秦妙言看来。
秦妙言转头进屋,三个人又异口同声道:“谢师尊!”
殿门关上,孽障们都走了。
秦妙言坐在桌子边上,没两息的工夫,李扶光就又贴了上来。
摸摸捏捏,亲亲啃啃。
秦妙言:“……你晚饭还没吃吧,我想事情呢,你这样老是打断我的思路。”
“我想跟你做。”
秦妙言一口水刚喝进去,没料到李扶光突然整出这么一句,差一点就呛了。
她回头瞪着他道:“你说什么?”
“你现在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了,我们来吧。”
李扶光说着,便弯腰把秦妙言抱了起来,朝着床边上走。
秦妙言按着他肩膀说:“你等等,你怎么这么突然啊,这逻辑在哪呢?”
这外面不黑不白的,他们刚才还好好说着话呢。
秦妙言无论搞谁,向来都讲究个次序,无论是不是对方愿意,那总要天时地利,弄点小情调什么的。
那种事情,总不能像吃饭喝水一样,随时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