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雪初凝本能想躲,可毕竟修为被人强压了一个境界,任凭她再如何敏锐,在渡劫圆满境面前,也终究徒劳无益。
那一缕奇诡的魔气避无可避,她只觉灵台好似受了一记重击,又像是有无数虫蚁啃咬一般,钻心的疼痛蚕食着她的神志,耳畔也响起阵阵尖锐的鸣音。
怖魔剑瞬间掉落在地,不安地轻颤。
雪初凝痛苦地捂着耳朵,几乎直不起身子,目光闪过片刻混沌,而后愤然瞪向徐宥:“你对我做了什么!?”
徐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目光里的温柔尽数破碎,只余下近乎残忍的怜悯。
“别怕,只是让你听话些罢了,不会伤害到你。”
徐宥缓缓说道:“我从沈赤亭那里仿制了一只母蛊,其效用虽不及本体,但若制服一个你,倒也绰绰有余。”
他终是抬手抚着雪初凝的头,轻叹道:“你最好勿再抵抗,顺从我,便不会如此痛苦。乖乖随我离开这儿,我保证,这世上再无人敢欺负你,浮玉宫日后也可无虞。”
“当然,你即使不愿也无济于事,你体内的毒素是不会违抗母蛊的。”
说罢,他的掌心蓦地迸发出一股强悍的灵力,饶是雪初凝咬紧牙关,也不禁闷哼出声。
极致的痛苦摧残着她的意志,灵台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正在撕扯着她,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识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响起,劝她顺从,劝她放弃徒劳的挣扎。又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逼她屈服。
可宴清霜还在等她。
一旦她陷入毒素的控制,这数月间所有的努力,便都将付之东流,她甚至会被当作威胁宴清霜的筹码。
她决不允许自己落到那般境地。
她的视线已然模糊,感知也变得迟钝,好似一切行止都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这母蛊的操纵之力的确霸道,可惜,只是个仿制品。
雪初凝突然伸手,艰难攀附上徐宥的手。她略显迟缓地抬起头,透过厚重的阴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张口无声说了几个字。
徐宥以为她终于肯服软,掌心散出的灵力稍作收敛。
“你方才说了什么?”
他对于雪初凝的触碰似乎感到十分欣喜,不禁温和了语气,仿佛真的在关心她,也反手去握她的手。
雪初凝忍着心中厌恶,忽而轻轻一笑,一字一顿地道:“我说,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徐宥闻言脸色骤变,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疾疾松开她的手。
这当口,雪初凝趁机召回怖魔,拼尽全力抵挡住那人的攻击,强劲的术法与剑气相撞,震得周围石墙寸寸开裂。
咸腥的海水猛地倒灌而入,瞬间冲垮二人所在的这间石牢。
与此同时,雪初凝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终于完全催动破煞阵法。
海水吞没碎石,满目浑浊之下,金光骤然大盛。
无数金色锁链如同水蛸触角,不过一息之间,便齐齐缠缚向徐宥,意图将其绞杀。
就在徐宥抵挡之时,整片海域早已被金芒覆盖,俨然成了一座新的牢笼。
而这牢笼之上,浓云滚滚,雷火应声击落,使得海水顷刻沸腾。
海底暗流携带雷电之力,即便如徐宥这般的渡劫期强者,体内的灵脉也几乎瞬间麻痹。
雪初凝十分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故而并不恋战,更不在乎徐宥如何。
她避在尚未完全损毁的石牢一角,找准时机,一剑破开虚空,迅速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
壶中境里的花香渐渐变得淡薄。
宴清霜已经等了太久,却迟迟不见那猫儿的身影。纵使沉稳如他,也抵不过内心担忧,再难凝神静气。
他睁开眸子起身,缓步走到冰雪覆盖的崖边,望着眼前依旧流光璀璨的星云,双手不由握成了拳。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打破与雪初凝的约定之时,前方的星云倏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清泠鸣音。
而后空间扭曲了一瞬,一抹白裙蓦地跌落而下。
宴清霜心头一紧,连忙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了她。
他看到雪初凝煞白的脸色,不禁深敛起眉,甫一落地便伸手探向她的腕脉。
可下一瞬,他只觉怀里一空,指尖只触到了柔软绒毛。
化作灵猫的雪初凝安静蜷缩在他的臂弯里,看起来疲惫极了。
宴清霜知道,她只有痛到难以承受时才会如此。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雪团子似的猫儿,下意识便为她输送灵力,声音也因着担忧而微微发颤:“他伤到你了?”
可怀里的小灵猫却忽然伸出一爪按住他的手,阻断了源源不断渡来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