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凝哑然失笑,又无可奈何,“你也太霸道了吧,我还没应允呢。”
宴清霜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端起手旁的茶盏浅啜。
只雪初凝一眼便瞧出,他眸中流露出的一丝狡黠,分明像是计谋得逞一般,隐隐透着欢喜。
*
事情到了此处,实则已没有继续试探徐宥的意义。
无论他是否便是魆,他的立场终究都已偏向了太玄宗。
但雪初凝仍是希望亲身确认一番。
毕竟兄妹一场——至少她心中一向这么认为。
即便当初十余载的情分,在徐宥眼里,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弥补他那枉死的妹妹。
即便到了如今,徐宥对她的情意,早已不复当年那般纯粹。
凡世常说,长兄如父。
她的父亲去得早,徐宥于她,已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故而她没有听从母亲的嘱咐,时常央着徐宥带她玩乐。饶是明面不说,私心里也仍是将他视作兄长。
她不愿看到自己敬重的兄长踏上歧途,也不希望母亲当年的收养之恩被这般辜负。
可惜事实偏就如此。
她知晓自己此番不过自欺欺人,但那又如何,总归该同徐宥问个明白。
问问他的良心,是否跟着他的亲妹妹一同死了。
宴清霜其实不大愿意让她再度涉险,但他深知雪初凝的性子,拦阻于她或许并不难办,只后果多半会适得其反,令此事成为她毕生的心结。
既如此,倒不如由着她去。
三日期满,壶中境已然重塑完毕。
宴清霜将开启秘境的法门告知雪初凝,此次便由她绘下符咒。
只是连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秘境内景,会因施术者不同而变化。
经由雪初凝之手开启的这方秘境,竟是冰雪作景,冰石为界。
而那一片银白的雪地之上,居然开满各色奇花,境中灵气便浸在馥郁芬芳里,萦满鼻息,却并不显得甜腻。
她看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怔忡许久,就连宴清霜也愣了一下。
“当时年少不知事,信口胡言,你却当了真。”
雪初凝伸手接下一片琼花,喃喃道:“为了哄我开心,你可当真是……”后面的话,她未能说出口,只轻叹一声,“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你竟还记得。”
“当年你将人家的花圃都搬空了,又不要命似的让它们缀满雪原。如此大的手笔,唬得你那些师兄弟们,险些以为你是修炼出了岔子,不慎走火入魔。到头来,竟是为了我这小妖女。”
雪初凝轻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见你在戒律堂受罚,背地里可没少说我是祸水。我这么记仇,哪怕再过三千年,三万年,也休想让我忘记。”
“道歉也没用。”
她语气轻快,浑然不见怏怏之色。想来此事过去了数百年,其实她已然并不在意。
当初不看好这段感情的弟子们,早在岁月的长流中对此习以为常。而接纳一个妖族女子,对他们来说本也不算难事。
只如今物是人非,再想从他们口中听一句苛责,反倒成了不可求的奢望,难免令人唏嘘。
许是秘境温润的灵气,有抚慰人心之能,宴清霜听她提起旧事,心中竟也无比平静。
他侧目看着雪初凝,眸中是不再掩饰的浓烈情愫,“自那之后,你便再未同我提过什么要求。”
“是啊。”雪初凝笑着点点头,“我是怕你哪回再犯傻,真将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摘下来送给我。”
“我有分寸的。”
宴清霜正色道:“我想知道你的心愿,日后若有机会,我会为你逐一实现,也断不会再惹你忧心。”
“那清霜哥哥可要说到做到。”雪初凝狡黠一笑,回身环住他的腰,仰起脸道,“不若这次,你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你说。”
“待会儿我去见徐宥,你不要出手,也不要吃醋,好不好?”
雪初凝生怕他会拒绝,说罢又侧过脸贴着他的心口,讨好似的蹭了蹭,“我保证,绝不会让自己受伤。况且,无定和言三公子设下的阵法,遍布巨瀛海域。我只是与徐宥说几句话,很快便回来。”
宴清霜听到这话立时皱起眉头,否决之言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但见她这般卖乖,又不禁生出几分无奈,迟疑半晌才道:“好,都听你的。”
雪初凝欣喜地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便在他脸侧印下一吻。
他略微收紧手臂圈着她的身子,轻叹一声,又忍不住补充道:“一定保护好自己,否则,我此次便只能食言了。”
“放心吧,”雪初凝笑道,“壶中境的开启之法我已能熟练掌握,见势不对,我定然立马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