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宗的属地分布甚广,凡世书肆学堂皆设有暗线,因此想要寻找药材,请他们作为援手最合适不过。
菩提寺是现下唯一一处不被仙门发觉的所在, 言君同今次秘密来此之事, 断不可被旁人知晓,故而只能停留片刻。
他便也不再耽搁, 从袖中取出一枝灵光萦绕的草植。
那草植青翠欲滴, 一枝七叶, 植株顶部开有紫色小花。并不难辨认。
宴清霜仅看一眼,便将此物递给玉叶, 解释道:“这便是七窍连枝草,一次仅需一叶。只是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若有不解之处,可请教无定,或来寻我。阿凝的药,便拜托玉姑娘了。”
玉叶从未见过这味仙气自生的草药,但也知晓此物来之不易,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宴公子放心,我定会尽力而为。”
说罢,玉叶抬眸去寻无定的身影,却见他倚靠在门框边,迎上她的目光后,懒洋洋地道:“走了,我从凡世给你带了好东西,瞧瞧去?”
玉叶闻言,明了现下已不需要她继续留在此处,便与众人作了礼,从善如流随无定离去。
待她离开后,宴清霜淡淡收回视线,“连枝草常有,七叶共生却世所罕见。此番有劳言道友了。”
“宴兄不必客气。”言君同落座,“我派弟子暗中前往宴兄所言之处探寻,果真发现了这七窍连枝草。”
“只是,宴兄为何不让我多采一些?凡世百姓深受狾毒之苦,仅凭这零星几株药草,恐怕远远不够。”
宴清霜沉吟道:“以此法解毒,我亦没有十足的把握,待我亲身试过之后,方有定论。”
言君同错愕看向他:“宴兄也染了此毒?”
此话一出,他意识到宴清霜的左腕尚缠着绷带,且雪初凝现下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分毫不像染毒的模样,他便也猜到了答案。
雪初凝本就对此事过意不去,谁知言三公子正巧提起了这茬。她心中不大爽利,偏又没个坐相,歪在椅子里顺手勾起宴清霜的一缕发丝,不轻不重地扯了一把。
宴清霜微微侧目,却并未理会她,随即开口道:“此事在所难免,所幸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
言君同稍稍放下心来,又问:“只不知,雪姑娘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按理说,以雪姑娘如今的修为,即便与身中狾毒的凡人有所接触,也断不会轻易感染才是。”
雪初凝闻言略有不耐,只觉这言三公子实在不讨喜,提的皆是她不愿言说之事。
她先前倒是曾思索过这个问题,但体内的狾毒来得蹊跷,她心中实则有了计较,只是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也生恐最终的真相,是她难以接受的那个答案。
宴清霜见她默不作声,便料想她心有不快,于是替她答道:“阿凝此前一直与我在一处,回到浮玉宫之后也未曾外出,狾毒发作极快,想来定是太玄宗发难当日,不慎中了招。”
言君同倒也猜到此事会与太玄宗相关,他那日原想留下助浮玉宫御敌,但他的父亲言知明不愿墨宗参与其中,早在战况未明之时便已将他带离。
之后只听闻宴清霜及时赶到,令沈赤亭大败而归。至于雪初凝中了狾毒之事,他也是前日方才知晓。
“如此说来,狾毒果真是太玄宗的阴谋?”他问。
“不错。”
宴清霜点头道:“沈赤亭之前借口救人,实则四下抓捕身中狾毒的凡人,又派出弟子先后数次恐吓玉叶,想必后续还会在那些毒人身上做文章。”
言君同长眉深敛,片刻后,叹息道:“我明白宴兄的意思了。我会派人守在七窍连枝草的生长之处,恰好月姑娘离开前留下许多隐匿行踪的化影香,此次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听他提到了月浮衣,雪初凝终于抬眼看去:“浮衣没有同你在一处?”
言君同垂了垂眼睫,道:“自前次浮玉宫出事之后不久,神月宫主便亲自接走了月姑娘,想来是放心不下留她独自在外。”
雪初凝点点头:“神月宫主向来宝贝她这个女儿,将她看管得极严。浮衣先前从未离家如此之久,回去也好。”
说至此处,她终于缓和了语气,对言君同道:“前次多亏有三公子出面相帮,也算是洗了我的冤屈。此番情义,阿凝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
“雪姑娘言重了。先前墨宗多有得罪,我也不过想弥补一二。何况此事本是宴兄相托,我亦有求于他。姑娘若要道谢,也该谢宴兄才是。”
雪初凝挑眉觑了宴清霜一眼,轻哼道:“他啊,那就免了。”
言君同不由失笑。
只宴清霜对此似乎习以为常,纵然面上不动声色,眉眼间却也比前次相见时多了些温情。至于这期间的变化始于何人,便也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