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明方才听了他的招供,压下心底不悦,暗自讽笑一声,而后抬眸看向远处的几人,朗声道:“小儿方才之言,沈宗主可听清楚了?”
沈赤亭脸色晦暗无比,一边警惕身旁几个渡劫暗中偷袭,一边咬牙道:“老夫不明白言宗主的意思。”
忘嵘见势微微垂首,适时发问:“贫道自是不信这番无稽之谈。不过,这盆脏水,分量可不轻啊。沈宗主是否该给我等一个解释?”
“道长这是在怀疑老夫了?”
忘嵘执起拂尘作礼:“不敢。只沈宗主若当真无愧于心,何不将方才那道南薰少主所受的怖魔剑意取出,令我等再审谛一番。也好,还沈宗主一个清白。”
说话间,雪初凝已将受伤弟子悉数送去地宫安置。
当她再次折返回主殿平台之时,却见天边烈阳闪过一丝阴翳。
她凝眸一望,瞳孔骤缩:“阿娘小心——!”
渡劫期的神识远比她更为敏锐,雪意对此早有所察。
只那暗影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偏又携着足以睥睨造化之威,卷裹狂澜飓风,骤然向高悬于上方的四人袭去!
而那四位渡劫期的前辈,竟被那暗影一击之力冲得四下溃散,纷纷沥血。
所有人都未能料到,仙门之中竟还有如此实力惊世的大能!
但那暗影显然是冲着雪意而来,琅寒立时闪身至她身边,与她合力抵挡。
剑势纷繁,如光如电,二者作为同门的默契,堪堪抵挡住那黑袍人远超现世之力的攻击。
雪初凝认出那人正是化名为魆的、当世第十三位渡劫修士,但她尚未来得及惊疑,高空之上紫袍一闪,沈赤亭借此时机竟再次对她袭来!
“凝儿!”
雪意心下一颤,不由分了神,竟被那神秘人破开剑势,险些刺中她的要害,衣襟当即见了红。
神秘人的剑招紧缠而上,琅寒护住雪意已是分身乏术,只得眼睁睁看着雪初凝如一只飘零的凰羽,被远胜于她许多的渡劫之力击飞出去。
而那神秘人瞧见底下这一幕,剑招竟有片刻凝滞。
琅寒察觉,立时聚起浑身灵力轰向那人,伸手揽住雪意趁机脱身。
宫门前。
雪初凝重重飞撞上宫墙,又跌落在地,身上的衣裙浸了刺目的红,沾染尘灰,满是污浊。
她耳畔嗡鸣不止,眼前模糊一片,隐约瞧见一袭紫衣似乎挡在自己身前。
她下意识认为,那应是徐宥师兄。
“师父为何一定要取她性命?”徐宥急道,“师父忘了答应过我什么,若您无法兑现承诺,那便请恕徒儿不顾师徒情意了!”
“孽障!”沈赤亭破口大骂,“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竟要为了一个妖女,忤逆为师!”
“你可还记得,熏儿才是你结过道侣之契的未婚妻!?”
徐宥仍拦在前,分毫不让:“熏儿之事,是我之过,但仙门魁首,理当重信。也请师父牢记当日之诺,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好,好!”沈赤亭提剑指着他,“你长大了,为师管不了你了!”他胸膛大幅起伏,几息之后,终是恨恨垂下剑尖,眸中满是气愤,“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疲惫走出两步,却又微微侧目,冷冷嗤笑道:“你大概也不想让她知道,她最信任的兄长,背地里都做过些什么事。若是再敢忤逆为师,你当知晓后果。”
说罢,沈赤亭收剑纵身一跃,同那黑袍人一齐向雪意二人攻去。
徐宥暗自握紧了拳,立时回身抱起地上半昏半醒的女子。
“小凝儿……”他慌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圆肚瓷瓶,倒出一枚太玄宗所制的上品灵丹,喂了给她。
雪初凝服下后,终于回过一丝神志。
她轻咳两声,带得肺腑一阵剧痛,待看清来人之时,她吃力地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徐师兄,是你啊……”身上的痛楚使她皱了皱眉。
徐宥眸中满是担忧,见她醒来略松一口气,却莫名不敢看她的眼睛,“抱歉,小凝儿。我试过劝师父收手,可我实在……”
“我知道,我不怪你。”雪初凝勉力抓住他的衣袖,艰难说道,“可是师兄,沈南薰是你的未婚妻,若没有言三公子的证词,你是不是……也认为是、是我杀了她?”
徐宥急急说道:“怎么会,凝儿从不会滥杀无辜!”
“你伤势太重,不要再胡思乱想,先凝神调息,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雪初凝的确十分疲惫,几乎一阖眼便要昏睡过去,但她想到自己的处境,不免还是万般担忧,便强撑着支起身子,抬头望见上空法光阵阵,心下簌颤不已。
自魆蓦然出手之后,忘嵘劝阻不及,自己亦未能幸免,只得退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