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成之时,三人对视一眼,随后极为默契地同时落下一掌,猛然将大阵钉入山体。
灵光一闪而逝,没入山体,周遭尘烟终于散尽。
三道立柱化作磐龙锁链,牢牢将半倾的山头缚在原处,也将尚未脱离囚笼的元神,重新封死在山体之中。
这场意料之外的惨重损失,令沈赤亭怒不可遏。
他冷眼扫过金翅凤凰留下的些微灵力痕迹,料想这些不知死活的蝼蚁,尚未出得界域。
“区区雕虫小技,竟也妄想瞒天过海!”
沈赤亭冷喝一声,随即身形一闪,立刻便要循迹追去。
而此时一道纤细的丽影蓦然拦在他身前。
沈赤亭动作一顿,敛着怒气不悦道:“熏儿,你这是做什么?”
沈南薰的神思尚未从方才的震惊中抽离出来,今日之事几乎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
加上宴清霜在大殿上说出的那番意味不明之言,即便她不愿多想,在看到琉璃净世弟子元神流散的那一刻,似乎也无需再自欺欺人了。
此刻她拦在沈赤亭身前,神色中满是不解和失落,不死心地开口问道:“父亲,您要去哪里?去将他们赶尽杀绝么?”
听到这话,沈赤亭皱了皱眉,“此事你不必知晓,待为父解决了那几个小贼,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解释?”沈南薰苦笑一声,“父亲,我请宴公子回宗前,曾向他保证过,对于春溪镇之事,您定会公允处置。”
“那又如何?宗门千百名弟子,皆惨死于他和那妖女之手。”
沈赤亭本就怒极,几乎丧失了耐性,语气便重了些,“熏儿,你一向最是听话,难道今日要为了那些残虐不仁之徒,违逆与我?”
沈南薰不语,只敛着漆眸,声音艰涩,“原来,您是为了这个。那司予呢?他的存在,您打算如何同母亲解释?还有第三峰下的那些元神……”
话音顿住,她惶然一笑,垂下眼睫,叹道:“此事是女儿僭越了。但无论如何,女儿已同宴公子做下承诺,也不想成为背信弃义之人。今日,还请父亲念在女儿一片赤诚,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罢,她对着沈赤亭深深行了一个晚辈礼,面上已恢复了往日骄矜。
沈赤亭见此,咬牙瞪了她一眼,但终归不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手,只得愤愤拂袖,回身沉声吩咐众人:“都退下。今日之事,胆敢对外声张者,一律押入罪狱!”
众弟子连忙齐齐应是。
沈南薰复又对着父亲的背影作了一礼,沉重的心神却未轻松半分。
与此同时,徐宥负手立于白玉石台之上,琴裳站在他身旁,恨恨咬牙:“沈少主为何要维护那人?如此良机,错过可就无缘再得了。”
徐宥闻言不置可否,只收回遥望穹苍的视线,侧目睇她一眼,旋即温声道:“那毕竟是师尊唯一的掌上明珠,琴门主,切莫妄议。”
琴裳铁青了脸色,不甘心地垂下眼眸。
第99章 恐惧
传送阵法的开启, 会引发剧烈的灵流波动。
而在玄穹山界域之内,无论这波动出现在任何方位,太玄宗势必会有所察觉, 锁定目标闻讯而至, 也不过瞬息之事。
现下距仙山倾塌已过去整整一刻, 崩裂之势似乎也已止息。
太玄宗并非谁人都可擅闯, 周遭已然有灵流弥漫而来, 想必是派来搜寻追踪的仙山弟子。
好在比翼有化影香隐去踪迹, 且神行之速极快,不多时便远离了他们的包抄范围。
虽不知为何沈赤亭三人未曾现身,但雪初凝紧绷的神经始终不得松懈, 只尽全力驱使比翼,以最快速度来到绵延数十里的玄穹山脉之外。
化影香时效有限,为防万一,按照先前的计划, 月浮衣此刻应在隐蔽的丛林深处等候接应。
比翼盘旋丛林上空, 雪初凝垂目临眺,却见那一抹玉色衣裙的身边,竟多了几个玄色身影。
“墨宗的人?”她微微蹙眉,“他们怎会出现在此?”
“是言三公子。”宴清霜声音低哑, 自然而然地接了她的话。
他趁着方才的片刻时机调息了一番, 勉强缓回了些许灵力,现下正闭目盘膝坐在雪初凝身边, 并未朝下面看去一眼。
雪初凝见他如此笃定, 便料想言君同多半便是被他请来的。
她不知晓他们之间是为何事而结盟, 她现下只觉心弦绷得紧直,脑子也乱糟糟的, 并无余力关心这些。
不过,下面那人既是言三公子,想来月浮衣也定然无虞。
雪初凝稍稍放宽了心,抬手轻轻抚摸着比翼的颈侧,而后金翅凤凰便微收双翼,俯冲而下,仅仅一息,便稳稳落在林间的草地上。
彼时言三公子同月浮衣解释了来意,正神情凝重地陪在她身边,待到林间风声骤起,二者便知晓是前去接应之人已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