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过药方,与众人一同连连道谢。
宴清霜拜别了老者,才转过身对雪初凝说:“走吧。”
她应了一声,笑着跟在他身后,一同远去。
待离了众人的视野,她笑吟吟道:“其实方才你不必同那些村民理论,他们说了什么,我不在意的。”
他道:“我既答应替你澄清流言,自要践诺,也不差今日这一次。”
雪初凝看了他一眼,轻哼道:“你就是关心我,还不承认。”
他只当没听到这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雪初凝却清楚看到了他泛红的耳朵尖,不由得逞似的弯起唇角。
行至村口时,她远远瞧见先前路过的那家客栈,便扯了扯宴清霜的衣袖,打算将昨日打坏的桌椅碗盘,赔给掌柜。
宴清霜眼神微动,好在有莲花笠遮挡,她并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还未得他回应,雪初凝便朝那客栈走去。他只好压了压帽檐,提步跟了上去。
雪初凝来到客栈一看,恰巧碰上几个背着包袱慌忙出来的行脚商。
其中有一个见她衣着光鲜,不似本地人,忙叫住了她,“姑娘,可别进去看了。趁着天色还早,另寻他处落脚罢!”
她好奇问:“可是发生了何事?”
“昨日这里头出了命案,”那人比划着道,“四条人命吶!多半是仇家寻仇来了,全都被割了脑袋,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那几个也算是罪有应得,他们一直住在这里赖着不走,没少欺压我们过路的行商。”
雪初凝一怔,想起昨日出言辱没她的几个散修,恰好也是四人。
她问:“掌柜的呢?”
“早跑了!”那人皱着眉,摆着手,“屋子里血刺呼啦的,谁还敢住?劝你们吶,还是赶紧走吧,免得沾了晦气。”
说罢,那人躲瘟神似的,头也不回地跟同伴离开了。
雪初凝朝里探了探头,果真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那四人死得的确不冤,但动手之人手法如此残忍,连她也不免叹一声“可怜”。
昨日离开这里时,她隐约察觉到一阵杀意,而今看来并非错觉,且对方是个擅长隐藏气息的高手。
想必那四个泼皮当时便已命丧黄泉了。
雪初凝捏着鼻子退了出来,转头便瞧见宴清霜压低的帽檐,几乎遮住整张脸。
她觉得好笑,心思一动,抬手去掀他的斗笠,却被他一把按住。
“同我在一起,这东西就别戴了吧。否则叫人撞见,还以为我又撩拨了哪家的公子呢。”
她撅起嘴,似有不满。
宴清霜垂着眼睫,片刻后终是松了手,主动将莲花笠收了起来。
*
因着宴清霜要探寻凡间灵气亏损之地,二人沿着阡陌小径,徒步向西北而行。
待出了浮萍镇,雪初凝才发觉,与这周边的环境相比,方才那座小镇,已然算得上物阜民丰。
许是因为有宴清霜留下的灵气泉眼,浮萍镇的衰败有所减缓,甚至有缓慢复苏的趋势。
但其余之地便没那么幸运,越是远离镇子,越是荒凉一片,腐败的气息也愈加深重。
第10章 异变
雪初凝来时心切,途经此地也只匆匆一瞥,并未过多留意。
此时缓步踏入其中,弥漫四野的污浊之气便再难忽略。
二人原是并肩而行,到了后来,雪初凝便有些不安分。
她东张张西望望,左折一根半朽的枯枝,右摘一片干黄的草叶,不多时便走在宴清霜前面。
穿过一片光秃秃的田地,转眼又来到另一处荒山脚下。
山道旁的衰草有半人多高,雪初凝把玩着手中用枯叶编成的草环,走到近前端量一番,又略微俯身过去嗅了嗅。
不同于先前所见,这里枯黄的草丛密密匝匝,内里水分已然蒸发殆尽,叶片却依旧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凋零的迹象,甚至散发着一阵十分浅淡的清新之气。
暴露在泥土外的几条裸根早已焦黑,而深埋于地底的根系却依然强大。
紧贴地面的草茎上,隐隐可见零星几点白色的细小根须。
那些新生的不定根,并不能长久存活,每每还未扎人土里,便早早坏死。
但既然还能生根,便意味着这些衰草的生机,并未全然消退。
可这郊野之地,没有任何灵气的滋润,比之浮萍镇更加荒僻,怎还会有生机出现?
雪初凝蹙眉道:“奇怪,此地灵气流失如此严重,按说不该再有回春之象。”
“我看这枯草应也有些年头了,定不会是近三年才有这般长势。可这地方阴湿至极,最易滋生腐物,回黄的草叶和根茎应该早已腐败才是,现下却居然不见一丝腐化痕迹。”
她转头看向宴清霜,“难不成,单靠那些细小气根,还真能维持自身生机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