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得了潜梦长老的手令,仙音门若要拿人,我宗内弟子绝不会阻拦,还请琴门主放心。”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玉手令,其上赫然刻着一个“梦”字,在日光之下隐见红芒。
此令一出,立于周遭的合欢宗弟子立刻垂首作礼,神色恭敬无比。
琴裳得意一笑:“总算来了一位明事理的。”
雪初凝见状微微皱眉,身形却丝毫未动。
自打司予一出现,雪初凝便料到此人多半又要作怪,不承想,这次竟是搬出了潜梦长老来压她。
诚然,她平日颇受琅寒重视,可毕竟她之所学皆承自师祖岳藏道尊,在合欢宗至多只能算得一个挂名弟子。
虽说因着琅寒的庇护,宗内长老对她也一向宽容,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分量能重过长老之位。
司予此时借了潜梦长老之名来阻她,如若琴裳当真发难,想必在场的合欢宗弟子多半也不会再出手相帮。
不过经此一事,她方才质问琴裳的问题,答案终于明了。
司予先前几次三番因她受辱,只怕早已对此怀恨在心,而他又是潜梦长老身边的红人,在宗门里几乎是与雪初凝对等的身份。
后山的竹林对他的限制也极少,他若有心,发觉宴清霜之所在,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知,他何时竟与仙音门沾上了联系?
雪初凝的视线扫过面前这些仙音门弟子,心中略一思量,便有了计较。
她道:“司予,我知潜梦长老一向看重与你,但你擅用长老手令,是否有些太过托大了。”
“宴清霜来此,只我师父知晓,潜梦长老醉心炼药,素来不问世事,怕是此时还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又怎会令你前来发号施令?”
一听这话,合欢宗弟子也不由心生疑惑,纷纷抬起头来。
眼见事态有些失控,司予又道:“雪初凝,你休要血口喷人!潜梦长老的手令向来不会离身,若非她亲口许我来此,这手令又怎会到了我的手里!?”
那些弟子们觉得二人所言都颇有道理,一时间面面相觑,彻底没了主意。
只这时,一直沉默跟在后边的言荣忽然抬起头来,面上低低一笑,半躬着身子行了一礼,出来打圆场:“诸位可否听我一言?我相信,仙音门主无意为难合欢宗,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宴宗主与雪姑娘此前曾犯下滔天恶事,若不给众位道友一个交代,恐怕在旁人眼里,只会认为咱们上清界法度形同虚设。我等与仙音门同道今日前来,只为给无故惨死的仙音弟子讨个公道。”
“然,雪姑娘毕竟是贵派大长老之高徒,此事又与她无关。仙音门主也只为请宴宗主回去一问究竟,还请贵派通融一二,莫要阻拦。”
司予道:“合欢宗本意亦是如此,诸位请便。”
“如此甚好。”琴裳冷笑一声,“既然宴宗主拒不配合,也莫怪我等不顾仙门情谊了!”
音落,她抬手一挥,阶前待命的仙音弟子立刻涌上前来!
虽说山门前的这些合欢宗弟子,已隐隐被司予带来的长老手令唬了一通。
但他们平日与雪初凝也还算交好,纵然是看在同门的份儿上,也绝不会眼见她被人欺凌而坐视不理,几乎未作迟疑便加入战局。
司予见身后的弟子纷纷前涌,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如今的局面已远非他所能控制,他也只得愤愤拂袖,躲避偶尔袭来的术法。
山门前的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雪初凝却悄然弯起唇角。
先前听闻琴裳心性不佳,是个沉不住气的,却没想到她今日居然如此能忍,倒是令雪初凝有些意外。
好在有司予这个蠢材从中煽了一把火。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雪初凝心道:师父啊师父,我已给足了你出手的机会,你可千万别不中用啊。
凌厉的术法迎面而来,雪初凝抬手欲挡,却被宴清霜抢先了一步。
他如今已是化神圆满,若当用了全力,只怕琴裳也不是对手。
雪初凝被他牢牢护在身后,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含笑看着他,倒也乐得清闲。
可眼下得了空,她心念电转,却隐隐又有了不好的预感。
琴裳虽算不得精明,但她毕竟贵为一门之主,审时度势的眼力应也不差。
她今日便是有十足的理由,也断然不会做出在合欢宗前大打出手的蠢事。
在山门前闹事,与登门挑衅又有何异?
毕竟合欢宗乃是上清界八大仙门之一,又有两位渡劫坐镇。惹怒了他们,以仙音门这等微末实力,只怕等不到太玄宗的援手,便已经自身不保了。
既然她有如此胆量,想来多半是受了旁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