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凝知晓其中凶险,但她的直觉却令她隐隐不安——宴清霜似乎没有将这秘法的真相全盘相告。
说起对梵天轮回印的了解,寂尘本就远不及身为琉璃主的宴清霜。
何况在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术法里, 有一部分奥义来自先贤的摸索和感悟。
这部分奥义也是术法中的精髓,为防泄露给别家宗派,各家对此口口相传,甚至一脉单传, 并不会有任何文字记载。
故而雪初凝猜测, 印契中关于梵天轮回印的记载,也许并不完整。
也许这秘法真正的奥义,并不止神魂反噬这么简单。
而那后果,多半是她难以承受的。
她这次故意将这印契带走, 私心里的确想一探其中究竟。
可在打开那卷玉简之时, 却被一道封印所阻。
虽说雪初凝早前曾跟宴清霜学过这封印的解除之法,可她也知道, 宴清霜之所以毫无保留地将这法子教给她, 正是出于对她的信任。
若她此次擅自动了玉简上的封印, 岂非有负他的这番信任?
与其自作主张,不如听他亲口将这禁术的秘密说与她听。
只没想到, 在此之前,竟遇上了媚音这个契机。
雪初凝压下心头的惊喜,含笑道:“哦?难不成,媚音师姐也看过这秘法?”
媚音笑着摇摇头,“雪师妹别误会,在遇到你和宴宗主之前,我哪里会知晓世间还存在这等秘术。”
“只不过,我曾与寂尘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日,对于他的变化,自然也只有我才最为清楚。”
“变化?”雪初凝微怔。
“正是。”
媚音垂眸浅笑:“雪师妹莫嫌我啰嗦,我也是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只好将寂尘这些年的变化,一五一十地讲与你听。”
雪初凝点了头。
左右她现下无事,又有心故意将宴清霜晾在那里,倒也并不急着回去,索性静下了心,听媚音娓娓道来。
媚音道:“雪师妹应也知晓,寂尘当年规行矩步,满心满眼皆是仙途大道,从不会在意超出修炼之外的事,更别提什么儿女私情。”
“可任他再如何清心寡欲,也终究只是人。是人,便难逃情-欲二字。偏不巧,让他遇到了我。”
“咱们合欢宗最擅撩拨人欲,我只不过顺势一拨,他的心弦便折在我手里。这也是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只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我,叛出琉璃净世。”
“我那时很怕这样不管不顾的感情,一心只想逃离,任他在合欢宗前等了一甲子,也始终没有见他。”
“直到有一次,我独自外出做事,不慎中了对手的埋伏,其实本可以轻松脱身,却不料寂尘竟寻了来。虽说那次我二人最终得以脱离险境,但他如此行事,实令我惶恐不已。”
“我怕他因此出了意外,又气他擅作主张跟踪于我。为了让他不再纠缠,我那时故意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其中不乏嫌他修为低微,又资质平平。”
“自那之后,寂尘消失了半月有余,再相见时,他的修为突然精进许多,短短半月竟已突破了化神。”
“琉璃净世人才辈出,寂尘的天赋在其中并不算出众,饶是肯下苦功,他的修为,短时内断然也难以有如此大的突破。”
“如今想来,他的修为得以突飞猛进,多半是修炼了梵天轮回印的缘故。”
说至此处,媚音抬起眸子,“但与此同时,我却发觉了一件极为蹊跷之事。”
“何事?”雪初凝见她神情肃然,也不禁正了颜色。
“自寂尘修为大增之后,他的性情也变了许多,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眉眼间愈发冷冽,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也再未对我笑过。”
媚音苦笑,“我原以为他是知难而退,终于对我死了心。可琉璃净世奉行菩提之道,寂尘也一向慈悲心肠,最是见不得世间苦难。不承想,自那之后,看到滥杀无辜之人,他居然也是熟视无睹。”
听罢,雪初凝的眼睫不经意颤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寂尘后来性情大变,也是因为梵天轮回印?”
“多半如此罢。”
媚音点点头,叹息道:“我了解寂尘,他虽对法度极为严苛,但到底不是冷情之人。我那时还想,他之所以会如此,或许是记恨我先前对他避而不见,故意同我置气。”
“直到他前阵子被那神秘渡劫修士重创,散了功法,我在他的身上,才终于又看出了几分人气。”
“离开流霞镇后,我也曾问过他缘由,他并未正面回答,只说是自己一念之错。但他的变化与修炼梵天轮回印的时机太过巧合,若说二者并无关联,想来雪师妹也是不信。”
至此,她复又扯起唇角,“不过,寂尘对此避而不谈,这些也的确只是我的猜测,信与不信,全凭雪师妹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