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雪初凝今日奔波一路,又受了寒毒之苦,虽有宴清霜渡来的灵力以作支撑,但也仍觉疲惫不堪。
现下又不知师父这边查出了什么,能得他这般谨慎,只怕多少有些棘手。
无论如何,调查之事总归有了进展,三年前的阴谋终会水落石出。
临到头来,雪初凝忽然有些胆怯,便顿了步子,停在登云梯前。
琉璃净世之事,因着她的妖族身份传得流言漫天。如若事关己身倒也罢了,毕竟她知晓真假,自不会在意。
可当年的祸事她至今毫无头绪,外面的说法听得多了,纵然认定了那只是谣传,她心底终归还是忐忑。
哪怕这事与她、与浮玉宫只搭上了半点干系,她也绝对寝不能寐,再无颜面对宴清霜。
无论为了何种缘由,此事她必得追根究底,查个明白!
想至此处,她不再迟疑,提步朝登云梯走去。
却不料,这时竟瞥见了一个堆金叠玉的浮夸身影。
来人正是司予,他手里依然摇着那柄藏有暗刃的折扇,不知何时从问鹤峰后走来。
雪初凝此刻只想尽快去见师父,故而不愿多作理会。
可司予却不识趣,故意朝她身后望了一眼,又笑吟吟地大声说道:“今日真是巧啊,凝儿妹妹何时回来的?怎不见你那位宴师兄?”
第65章 师父
雪初凝本就极不待见他, 此刻又有正事要做,自是没工夫搭理他。
偏偏这人说话专挑她的不痛快。
她今日被宴清霜气了一通,心里着实不大舒坦, 对上这讨人嫌的司予, 便也再没心思佯装什么同门情谊。
“哟, 瞧你说的, 怎比我还要惦记他?”
雪初凝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怎么, 上次当着众人的面出糗还不够,才几日不见,你这身皮便又痒了?”
她心绪不佳, 说出的话里也免不得带满了刺。
若在以往,听到她这番毫不客气的嘲讽,司予早就被气得面红耳赤。
可这一次,他竟是出奇地沉住了性子。
“凝儿妹妹说这话, 实在叫人伤心。”
司予唇角带着自诩风流的笑, 依旧安闲地挥动着折扇,摇得扇尾那串鎏金坠子叮铃作响,“我并无恶意,妹妹又何必这般针对于我?”
雪初凝嗤了一声, 继续朝前走去。
虽说未得回应, 司予也仍是自顾自地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前次的事, 怪我多有不周, 回宗之后亦是倍感心焦, 这几日也已做了反思。想来是我言行多有冒犯,才惹了凝儿妹妹不悦, 妹妹要打要骂,也都是我应得的。”
“司予。”雪初凝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唤他的语气隐约带笑。
陡然对上那双冰蓝的妖瞳,司予只觉心神一荡,不由愣了一瞬。
见她似乎没有发难的意思,便又噙着那抹令人生厌的笑,拿着折扇往前一抬,示意道:“妹妹请讲。”
雪初凝却忽然冷下眼神,抬手朝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点,葱白玉指点过之处,倏然现出一道透明的结界!
那屏障之上布满雷电,滋滋作响。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司予修为低微,感知有限,根本不足以对此作出反应。
方才言语时刚巧不巧,他握着折扇的右手整个都递进了结界里,未及收回,便瞬间被这结界狠狠劈了上去!
这正是琅寒布在问鹤峰周围的结界,为的就是防止这些没规矩的弟子,不知死活地擅入此中。
其威力可想而知。
司予惨叫一声,连连后退至结界之外。
他那柄描金折扇早已损毁不堪,原本白净的右手当场被雷电烧了大片焦黑,麻痛之感钻进皮肉,好似连着骨头也一同被雷火灼烧。
纵使他后知后觉咬紧了牙关,也不由得溢出些难忍的抽气声。
回过神来,司予已是满头冷汗,钻心入骨的疼痛令他弯下了腰。
他愤愤抬头,瞪向面前女子的眼神里带着森冷的杀气。
雪初凝记得这个表情,司予当年在后山虐杀那条圈养多年的狗,露出的也是这般阴毒狠戾的眼神。
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被他唬到。
但雪初凝见此却只有不屑一顾。
她垂眸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开口时,语气轻蔑:“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凝儿……妹妹’?”雪初凝呵笑出声,“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这般唤我?”
“我记得,潜梦长老的绮霞峰并不在此处,你未经允许在此逗留,不会是为了等我罢?”
司予托着右手,痛得说不出话,只恨恨瞪着她。
雪初凝又道:“合欢宗内,上至长老,下至新入门的弟子,无一不知问鹤峰乃是宗门禁地。未得大长老允准,饶是身居长老之位,也万万不可擅入。只有掌门和我,无需顾及这条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