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柳息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这是……威胁我?”
“不敢。”魆略微垂首,坦然道,“我只是在想,帮了宴清霜,对您并无任何好处。若是与我联手,反倒能一举除去这个祸害,阁下何乐而不为?”
柳息仍是随意揣着手,淡然对上魆的目光,许久后,徐徐朝他走近几步。
魆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面前之人分明没有半点灵力,不过只不轻不重地扫来一个眼神,却好似万千威压直逼近前,迫得他几乎本能想要后退。
柳息却忽而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随后伸手用袍袖作掩,从魆的怀里接过昏迷的雪初凝。
雪初凝的身上仍旧一片冰凉,虽说魆方才一直在用灵力暖着她的身子,但此法也只是延缓寒毒的发作罢了,并不能遏制毒素的蔓延。
柳息的凡人之身,在这冰窟里本就难耐,接过雪初凝的时候,好比抱住了一个冰块,即便隔着衣衫,也仍旧冰得他双手发疼。
但碍于旁人在场,柳息不愿失了颜面,也只得咬牙强忍着。
尽管魆的心里并不情愿将雪初凝交给这人,但他此时也深知不可与之硬抢。
且不说自己能否在这人的手里讨得便宜,单论雪初凝体内发作的寒毒,也断然没有余地给他二人斗法。
如此一来,纵然他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得不强使自己咽下这口气。
但他也没想到,雪初凝到了柳息的手上之后,不出片刻,脸色竟明显有所好转,原本僵硬的身体似乎也渐渐放松下来。
魆知道这是她体内的寒毒被控制住了,可他分明未见柳息动手,也不知那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寒毒其他的毒大有不同,此毒除了用淳厚的灵力强行压制,根本无药可解。
魆方才为了提防柳息,故意有所保留,对于雪初凝体内的毒素,便也未能全然压制。
此人既然能遏住她的寒毒,想必这凡人的身份也的确只是个障眼法。
看来他方才作出退让是正确之举,魆如是想。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与琉璃净世有不解之仇,又怎会闲着没事去帮仇人的子嗣?”
柳息凉凉觑他一眼,悠悠道:“不过嘛……我原先也答应过青昀,不会为难他的孩子,你这个提议虽然诱人,但我也不好出尔反尔。”
“琉璃净世早在三年前便已不复存在,如今尔等的对手也不过一个宴清霜。人家正儿八经修炼,不像你们颇会投机取巧,进展自然会慢一些。他如今不过尚未渡劫,又何须你如此忌惮?”
魆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却也隐忍不发,只解释道:“您也知晓,若论天赋,宴清霜可谓不世之材,他是上清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修士,比之当年的岳藏道尊也有过之无不及。”
“以他的实力,短期内突破渡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况且,他近来已寻回了琉璃净世秘法——梵天轮回印。他若以此法修炼,待到功法大成之时,我等亦不是对手。”
“禁术啊……这小子倒是豁得出去。”柳息喟叹一声。
魆见状,以为他有所动摇,便放低姿态,趁机拨火:“故此,我等才会斗胆几次三番叨扰阁下,如若事情并非万无一失,还请您在必要时出手,除之以后快。”
“看来你还是没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息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不会对宴清霜出手。”
“再者说,这个小丫头,同我多年前的一位故人颇有几分相似,我和她也算有缘,若是杀了那人,这丫头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可不愿与她针锋相对。此事,你也无需再提。”
话已说到了这份儿上,魆自觉脸上无光,奈何对方喜怒难辨,实力又远胜于他,便也只得收敛性子,闷闷道了声“是”。
柳息瞥见他的不情愿,淡淡收回视线,道:“你与他的恩怨,你们自己清算便是,我至多两不相帮,已是给足了你这三顾的情面。”
“左右此处的证据也已被你销毁,便是那人来了,想必也瞧不出个所以然。这个丫头我自会看顾,你且去罢。”
魆早已不愿在此多留,又庆幸没让雪初凝瞧见自己这副受制于人的模样,得了柳息的话,咬牙对他拱了拱手,便急急拂袖离去。
*
冰风涧向东三里开外,是一处幽谷。
雪初凝先时追寻而至的那片沼泽,距此尚有一段距离。
她料想的没错,宴清霜的确不曾知晓引灵香的存在。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他未能按原定的计划行事,而是在那沼泽附近折返回来。
此时他负手立于悬崖边上,望着底下的幽谷出神。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相貌清秀的男子。